見沈佩瑜不理會他的追問,竇章反而越逼越近,破罐子破摔那樣:“覺得我惡心嗎?”
“原來都是一路人,怎麼不跟鄒楠一起打包去死,是不是這樣想的?”
竇章竟然笑了。
他臉上滲出微渺的一點笑意,更多的是迷茫:“其實我也覺得自己這樣特別惹人厭,我忍不住,怎麼辦。”
“可是我不討厭你。”沈佩瑜咬了咬唇又松開,泛上的一點轉瞬即逝的血色。
“我喜歡你。”
他說這話時帶著點疑惑的神情,不是對自己的話不夠自信,而是疑惑竇章怎麼這麼遲鈍,怎麼還不明白。
“……”眸中閃過一絲茫然,竇章停頓了半秒,“你說什麼?”
指尖在地上緩慢打著圈,沈佩瑜深埋著腦袋,聲音很輕:“所以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大地在陷落,身體在下沉,經歷過一陣山搖地動,竇章懷疑自己身處的並非原來的世界,否則怎麼會聽到這樣的話呢?
直到聽見痛叫才乍然清醒鬆了手,沈佩瑜小臂上顯現出幾道鮮活的紅痕。
他下意識低聲、短促地說了句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
對不起弄痛你,還是對不起不該騙你?該他對不起的事太多了。
“再說一遍好不好?”竇章低哄著、請求他。
沈佩瑜卻偏過頭,不說話了。
當初便設想過某天東窗事發該怎麼辦,包括但不限於怎麼穩住沈佩瑜的情緒,又如何禍水東引。
可眼下一切都超出了他的預期——沈佩瑜說喜歡他。
正如全天下大概沒有幾個人會用帶著遲疑的語氣說“我喜歡你”,在收到期待已久的表白時反而像被迎面打了一耳光的情形應該更少。
他忽然什麼也說不出來,丟盔棄甲,狼狽至極。
“小瑜,我……”
沈佩瑜蜷縮著,猶如初生的生命:“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天完全陰了,所有已經發洩出來的連同隱晦未明的情緒都隱沒在黑暗裡。
竇章閉口片刻:“好,我等你。”
之後的幾天沈佩瑜比他更早出晚歸,只有尚留有餘溫的床鋪顯示他昨晚確實睡在這裡。
連續三天沒有見到活蹦亂跳的人,竇章開始心癢起來。
是恨不得將人綁在身邊的,可他無論如何不能再這麼幹。
這晚他被竇琦強行拉去應酬,誰都能輕易看出他的魂不守合,低頭看手機的次數過於頻繁,連竇琦也目光威脅叫他專心點。
前兩輩的親戚之間盤根錯節,他只知道這次接待的物件跟竇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正經算來,算是他叔伯輩的長輩。
無法忽略在洗手間門口聽見的針對他不懂禮貌的抱怨,竇章終於打起精神攀談起來,以至於等到十點多晚宴結束他才看見手機上兩條未接來電。
來不及跟他哥解釋,竇章狂奔回了家。
蹲守在他家樓下的助理告訴他半小時前沈佩瑜拎著行李箱打車離開了,沒有他的命令不敢擅自攔截,而他看到訊息時已經太晚了。
竇章忽然發覺他們同居的日子竟然那麼短,短到沈佩瑜一旦離開,連他生活過的痕跡都不曾留下。
沈佩瑜大多貼身衣物都不見了,唯獨漏下了一樣,那件和他款式相同的灰色衛衣孤零零躺在沙發上。
究竟是再裝下一件衣服的空間也沒有,還是跟他在一起的所有回憶都惡心到恨不得全部抹去?
他還在等一個訊息,可沈佩瑜已經不想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