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章看了實在不忍心,直白過後他反而一聲不吭,沈佩瑜漆黑眼眸裡的藏著東西極其複雜,他一點也讀不懂。
“如果我當時心硬一點,堅持把你綁起來,你知道會對身體造成多大的傷害嗎?”
沈佩瑜沒給他接話的機會,碎片發狠扔到地上,震出一聲脆響:“你連自己的命都不在乎嗎?”
竇章一怔。
沈佩瑜竟然在擔心他嗎?
“不會有生命危險的。”
“你怎麼肯定?!”沈佩瑜尖銳反問。
明明他才是逼問的那一方,看上去卻更狼狽些,垂落的發絲毫無抵抗力地被風吹亂,眼角的紅怎麼也擋不住,竇章想替他把頭發捋上去,被側身躲過。
他頓了頓:“我就是知道。”
“我在國外的時候……有一年易感期,我哥把我和一個oega關到地下室,沒有抑制劑。”
指節在木地板上敲擊出規律的噪聲,沈佩瑜惘然跟著他骨節分明的手指上下移動。
把進入易感期的ao關在一起的目的不言而喻,就算另一方暫時清醒,oega也會被apha強大的資訊素勾得強制發情。
一週的時間足夠他們完成十幾回標記過程,很可能連孩子都有了。
竇章沉悶的聲音被晚風吹進耳裡:“我是想著你熬過來的。”
沈佩瑜靠在牆邊,整張臉埋在手心裡,努力掙求一絲安慰:“……你不是故意的,是不是?”
少頃,竇章搖了搖頭:“易感期是個意外,但後來的事……我確實有私心。”多年朝思暮想,他鬼使神差地把抑制劑瓶全部打碎沖進馬桶。
“第一次和你接吻的時候,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
突如其來的轟鳴雷聲在空曠寂靜的房間炸開了一個洞,勾著沈佩瑜回到那段混亂又不堪的時間。
意外也是人為,真相逐層揭開,更多的他能承受得起嗎?甚至想求竇章不要說了。
不要再說了。
“哪怕下一秒死掉,做鬼也值了。”
“……”沈佩瑜捂著臉的指節發顫。
“你不該騙我的,你要是好好跟我說,我們不會……”他努力想灑脫一些,表現出來卻全然不是那樣。
彷彿不是在說服對方,而是在說服自己。
竇章忍不住苦笑:“如果我不騙你……如果我不那麼做,你會和我發展成超出朋友的關系嗎?”
——不會。
他們都對這個答案心知肚明。
憎惡不會有,感情當然也不會有。
竇章很難不注意到沈佩瑜因為自己這話又掉了一層血色的唇,那張總是不表現出太明顯情緒的臉,因為他而痛苦。
以為做這些事前已經下定決心了,還是會為他的痛苦而痛苦萬分。
“你不知道喜歡一個人這麼久是什麼感覺。”
竇章說這話時咬字很奇怪,逐個逐個字往外吐,沈佩瑜一開始還不明白用意,接著猝然反應過來他是在鸚鵡學舌。
沈佩瑜見他仰頭,透過窗弦的月影最大限度柔和了他的輪廓,含著淡淡的一點笑:“那時候我想,我要是真的不知道就好了。”
“最開始的那幾年,我只能告訴自己,這可能遠遠算不上愛情,我心裡對你根本就沒什麼——”
沈佩瑜逼回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心髒一抽一抽地疼,酸澀得要命,他聲音很輕:“那要是我心裡有什麼呢。”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