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他們離婚,可她又懷孕了,我看著她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我就知道,她不會離婚了,也不會幫我,我只能自己幫自己,躲著他,可那個家是他的,我又怎麼能躲得掉,我以為我的媽媽親眼所見後不會無動於衷,可我怎麼也沒想到,她會是關門的那一個。”
每一次回想,都是在自己千瘡百孔的心裡再紮幾個洞。
“我想過自殺,想過報警,甚至想過把他們都殺了,可她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爺爺奶奶,還有弟弟妹妹,在我這裡都不算親人,只有她在我小時候捱打後,會給我擦藥,會給我買糖,是幼小的我在不見天光的黑暗裡唯一的光,我只要想著這一點點好,我對她就狠不下心,她是我媽媽呀,我恨她,但我也沒有辦法割捨她。”
她沒有聲嘶力竭,但她的傷痛,能夠將所有人都淹沒。
不知不覺地,所有聽到她的話的人,早已淚流滿面。
陸長風更是想到自己的身世,他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會被父母像扔垃圾一樣,扔在垃圾桶裡。
從小就被嘲笑是個野孩子,沒有爸媽。
別的孩子都有父母接送,只有他自己回家。
收養他的爺爺雖然沒有給他很好的生活條件,但竭盡所能地將最好的都給了他,他吃的每一顆糖都是爺爺辛苦掙來的,爺爺靠撿破爛為生,而他也是爺爺撿來的破爛,可他還沒來得及長大,沒讓爺爺過一天好日子,爺爺就去世了。
“抱歉。”陸長風起身:“我去一趟衛生間。”
說完便以最快的速度離開審訊室。
井玏察覺到陸長風的不對勁,立刻起身跟了出去。
別人能不能共情廖清雅他不知道,但他能夠共情到廖清雅說的——“不見天光的黑暗裡唯一的光”
對於他來說,陸長風就是唯一的光。
在他最無助的時候,是陸長風把他帶出了深淵。
陸長風的身世他很清楚,所以他也能猜到陸長風這會兒為什麼會失態。
作為心理醫生的陳敏之也發現了陸長風的不對勁,想要跟上去,和追出來的井玏在走廊相遇。
井玏攔住了陳敏之:“我去就好。”
沒有人在難受的時候,想要被心理醫生窺探到內心。
蒯櫟也出來檢視情況,“小井,你們陸隊怎麼了?”
“陸隊共情能力比較強。”井玏說:“蒯隊,你安排兩個女警去安撫一下廖清雅的情緒吧,我和陸隊可能不適合繼續問話了。”
“好。”
井玏說完就大步地朝著陸長風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茶水間沒什麼人,陸長風站在窗邊捂住眼睛,不想讓眼淚流出。
廖清雅勾起了他對爺爺的愧疚,爺爺已經去世很多年了,這些年,陸長風一直都是一個人。
他沒有家。
他也無法成家。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陸長風急忙擦了眼淚。
井玏站到他身邊,遞上紙巾:“想哭就哭吧,他們沒過來,這裡只有我。”
陸長風:“我就是出來透口氣。”
“嗯。”井玏將陸長風拉到與自己面對面,看著他濕潤的眼眶,陸長風想扭頭被井玏固定住,“你也是我唯一的光。”
“知道了,你回去吧。”陸長風想支走井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