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闕下意識瞧了眼夏謹亭,後者自顧自地吃著,談笑自若,面上瞧不出半分異樣。
既是助興的曲兒,自然帶了點兒顏色,歌詞隱隱有挑逗之意,蓮娘一面唱,一面眼含秋波地盯著顧闕。
“賞錢給你,下去吧,不必唱了。”顧闕略一蹙眉,給了打賞。
蓮娘歌聲驟停,有些遲疑地看了賞錢,見顧闕沒有開玩笑的意思,這才小心接過,面上卻有幾分落寞。
起身之際,卻聽夏謹亭嘆息一聲:“唉,我本將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顧闕:……
夏謹亭:“別急,再唱一首,錢我出。”
顧闕:……
蓮娘唱罷,夏謹亭欣然鼓掌,轉頭卻見顧闕面無表情地盯著自己看。
“怎麼?她唱得不好?”
“不及你唱得好。”顧闕一句話,讓夏謹亭怔住了。
這話勾起了回憶,昔日夏謹亭在麗都駐唱,顧闕曾坐在臺下聽。
二人真正說上話的初見,也是在麗都的舞臺上。
“說起來,你經常去麗都?”夏謹亭似笑非笑道。
顧闕原本夾著一筷子菜,聞言動作一頓,筷間的食物落在了碗裡。
他覺得今夜,燭光之下的夏謹亭格外不同。以往他見識過夏謹亭許多面,矜持的、聰慧的、神秘的、脆弱的,卻從未如今晚一般,慧黠得讓人難以招架。
“偶爾去。”顧闕擦了擦手,如實作答。
看著夏謹亭了悟的眼神,他又趕忙補了句:“去談公事。”
夏謹亭不甚在意地笑笑,抬眼朝窗邊望去。
此刻,黑沉沉的河面上,飄著許多蓮燈。
這也是烏蓬食肆吸引年輕男女的手段之一,讓前來用餐的男女將心願寫在蓮燈上,放至河中,祈禱心願達成。
無數男女,對著沁河水蓮花燈互訴衷腸。
夏謹亭來了興致,問店家要了一盞蓮燈,將心願寫上,親自放入江中。
看著那蓮燈越飄越遠,最終縮成視線裡的一個小光點,夏謹亭心滿意足地呼了口氣。
與此同時,身旁的顧闕也已將蓮燈投入河中。
“你也信這些東西?”夏謹亭笑著說。
在夏謹亭上輩子接觸的人裡,身居高位、家財豐厚者往往有兩種,一種迷信風水玄學,日日求仙問道,每逢作出重大決策,都要佔蔔算卦。另一種見神殺神,見鬼殺鬼,是徹頭徹尾的無神論者。
夏謹亭潛意識裡覺得,顧闕應該是後者。
“我相信命。”顧闕說,“不然,我們不會遇見。”
顧闕的直球打得愈發頻繁,到了這一刻,夏謹亭已經可以確定,顧闕定然對自己有意思。
可是一向殺伐果決的顧三爺,卻一直不捅破窗戶紙,任由這曖昧日積月累,撓得人心癢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