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謹亭像個準備出招的拳擊手,還未出拳便被摁下,他輕噓一口氣,隨之冷靜下來。
殊不知這副神情落在段正楠眼中,卻成了沒睡到搖錢樹的失望和悵惘。
眾人見大戲散場,正欲離去,忽然聽見一聲脆生生的質問:“這圍巾,怎會在你這兒?!”
王晴雲撥開人群,沖到夏謹亭跟前,抬手扯住那淺灰的圍巾,尖聲道:“我問你話呢!這圍巾怎麼來的?!”
夏謹亭眉頭緊皺,圍巾緊勒著脖子的窒息感讓他很不舒服。他用力將圍巾從王晴雲手中抽出,冷聲道:“王小姐,這是我從相館借來的圍巾,還請你放尊重些。”
相館借來的?圍巾是借的,那西服呢?
夏謹亭的一番話,讓賓客們面面相覷。
夏家跟蔣家不是聯姻在即了嗎?夏謹亭怎麼連一套像樣的西服都沒有,還得去相館借衣服?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夏家賣兒子一事早已人盡皆知,夏謹亭買不起西服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兒。
可蔣寬邀夏謹亭出席酒會,居然不給“未婚妻”準備西服,這便引人側目了。
一時間,形形色色的目光讓蔣寬如芒刺背。
王晴雲瞪圓了雙眼,怒道:“你撒謊,這圍巾明明是我親手織來送給顧三爺的!”
她的嗓音尖銳透亮,一時間,全場大嘩。
夏謹亭將圍巾取下,仔細端詳上頭的紋路,失笑道:“王小姐,你確定這是你親手織的?”
“當然!”王晴雲下頜微揚,臉色倨傲。
“可依我看……這圍巾分明是機器所織……”夏謹亭的語氣十分平和,圍觀群眾卻沸騰了。
有好事者忍不住上前圍觀,對著那圍巾評頭論足:“是啊,一看就是機織的。”“王晴雲想獻殷勤想瘋了吧。”“保不齊顧三爺看出端倪,這才當二手貨賣了。”
王晴雲自詡天之驕女,通身驕矜之氣,哪裡受得了千夫所指,嚎哭著跑出大廳。
段正楠看著夏謹亭胸前的圍巾,目光晦暗不明。
王晴雲在送禮前專程找他打聽過顧闕的喜好,連圍巾的花色都是他幫著挑的,圍巾的成品他見過,和夏謹亭脖子上的一模一樣。
夏謹亭說這圍巾是借來的二手貨,這話騙別人可以,段正楠卻是不信的。
這分明是王晴雲送給顧闕的那條,全海城獨一無二。
夏謹亭竟在人前面不改色地撒謊,可見蔣家這未過門的男妻,也是個不安分的。
事已至此,賓客們大多沒了飲酒作樂的心思,紛紛向主人家告辭。
蔣寬滿腦門的官司,正想發火,抬眼卻見段正楠跟尊大佛似的站著,絲毫沒有走人的意思。
他只能耐著性子問:“段先生,您看這……”
段正楠抬腕看錶:“我的時間不多,這筆買賣你要是不做……”
蔣寬心下一凜,被段正楠正經起來的氣勢嚇得兩股戰戰,連帶著講話都結巴:“段……段先生,您這邊請。”
段正楠大步流星地走著,經過夏謹亭身邊時,倏地停住腳步。
他指著胸前大片的汙漬,痞笑道:“你說的,賠我衣服,可別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