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醋勁 冰冷的黃金臺前
成婚第二日, 依照慣例是要入宮請安的。
聞人熹強撐著從床上坐起身,卻見屏風後方早已經提前準備好了一桶熱水,婢女們捧著幹淨的衣物魚貫入內, 齊齊等候在珠簾外間,皆是眼觀鼻鼻觀心,規矩嚴謹的很。
“世子昨夜操勞, 好生泡泡熱水解乏,本王在外間候著。”
楚陵醒的早,已經收拾妥當了,他語罷輕輕拍了拍聞人熹的手,然後貼心披上外衫去了書房,素白的衣衫似乎刻意做的寬鬆了幾分,看起來慵懶倦怠, 很符合久病不愈之人的身份。
聞人熹聽了這話眼皮不禁狠狠一跳,心想什麼操勞了, 分明是被人艹了,自己昨天真是昏了頭, 居然讓一個病秧子給壓了,傳出去不得讓人笑話死?早晚有一天得加倍找補回來,畢竟西陵也沒有哪條律法規定王爺不能被人上的不是?
他思及此處冷笑一聲, 直接掀開被子下床進了浴桶。
“嘩啦。”
輕微的水聲在寂靜的內室顯得格外清晰, 彷彿任何一點動靜都會被無限放大。
楚陵走到書桌後方練字,將宣紙徐徐鋪展開來,絲毫不受影響,
書法能靜心,每日晨起練字是他近年來的習慣,可如今心境發生變化, 原本風骨端正的字也蘊藏了幾分尖銳的鋒芒。
提筆蘸墨,落下一個再熟悉不過的名字——
“雲複寰。”
此人出身寒門,再由科舉入仕,乃是父皇一手提拔,在朝堂中並不偏向哪位皇子,就算與自己也不過閑時煮茶論道,克己守禮,從不沾染爭權奪位之事,以至於楚陵前世臨死時才從對方口中問出一句真話。
其實也並不好奇什麼,只是心中的那一點不甘作祟,畢竟這位少年卿相確實有令人欽佩的才情與手腕,當年自己伶仃失母,父皇寵愛太過,引得文武百官議論紛紛,唯有雲複寰在朝堂上多方維護。
他一直以為那人走的與自己是同一條路……
可那天逼宮造反,對方站在巍峨的宮闕前,對著他微微搖頭,目光複雜得讓人看不懂:
“殿下,此事無關情分,誰適合坐這個位置,微臣便扶誰坐這個位置。”
“您太過心慈手軟,或可做守國之臣,卻難當開疆之主。”
風雪漫天,哀哀揚揚,宮闕萬間都做了土。
一滴濃墨猝不及防從筆尖滑落,滴濺在白色的宣紙上,蜿蜒的痕跡格外刺目。
楚陵卻看也不看,隨筆一掃,將那個名字用濃墨塗得幹幹淨淨,目光晦暗難明。
心慈手軟,難當開疆之主?
楚圭倒是步步隱忍,狠辣如麻,真好奇前世那些跟隨他的“有功之臣”是否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賢君明主,又是否真的得了一場善終?
雲複寰此人,心思太深,姑且徐徐圖之。
楚陵換下新紙,再次提筆蘸墨,重新寫下一個人的名字——
崔琅。
他的八幕僚之一。
既然應了那條黑蛇的交易,自然要言出必行,且從他開始吧。
聞人熹由婢女伺候著梳洗完畢,一出來就見楚陵正站在書桌後練字,走上前去一看,潔白如雪的宣紙上是一行風骨端正的字,靈動神渺,折處藏鋒:
“且夫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陰陽為炭兮,萬物為銅……”
聞人熹低聲輕念,不知怎的品出一股造化弄人的意味,他抬眼看向楚陵,言語間暗藏試探:“王爺可是有什麼心事?”
楚陵聞言順勢擱筆,嘆了口氣,倒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有。”
聞人熹來了興趣:“何事?說出來或許我能替王爺解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