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一寒皺眉:“什麼?”
陳恕一言不發握住他的手,用了些力氣才從自己的衣領上拽下來,莊一寒上次的傷都在指關節處,好不容易結了痂,結果剛才一用力又崩裂開了,淺淺的往外滲血。
陳恕說話時嘴角帶著一貫的笑意,很淺,卻莫名讓人覺得他生氣了:“我又不會跑,你急什麼?”
莊一寒絲毫不覺得自己做錯了,冷冷挑眉:“你不跑上車做什麼?”
陳恕不語,他在莊一寒的注視下開啟車門,然後彎腰從駕駛座拿了一個藥袋出來,在眼前晃了晃:“給你拿藥。”
莊一寒見狀一愣:“什麼?”
話題轉得太快,他還沒有反應過來。
陳恕瞥了眼他手上的傷痕,輕聲提醒道:“去疤藥。”
他總是有讓人愧疚得大半夜睡不著坐起來扇自己兩巴掌的能力,莊一寒沒想到陳恕還惦記著自己手上的傷,一時怔然,不知該說些什麼。
陳恕見莊一寒一動不動,笑著問道:“怎麼,還在生我的氣?”
他一點也不介意莊一寒剛才的威脅,恰恰相反,他很樂意哄著對方,因為哄得越高,摔得就越慘,畢竟這個人不能一直都站在神壇上,難道不是麼?
莊一寒絲毫不知道陳恕心裡在想些什麼,他情緒莫名的掃了眼對方手中的藥盒,心裡忽然有些不暢快:“你對每個約出來的客人都這麼體貼?”
陳恕:“沒有。”
莊一寒:“什麼?”
陳恕認真望著他:“沒有別人,只對你這樣。”
從來沒有別人,他上輩子愛過的恨過的,只有莊一寒一個人。
初秋的風吹過街道,梧桐樹沙沙作響,倦怠的陽光傾撒下來,讓陳恕的周身多了一層淺淡的金色,那雙淡漠的眼睛此刻竟說不出的深情專一,哪怕後來時隔多年,莊一寒也總是控制不住回想起這天的場景。
心慌意亂,情竇初開,雀躍欣喜,任何形容愛情萌動的詞都可以用在那一天的他身上,只是那時尚且懵懂,並不知道真正的情愛滋味,只以為太陽燥熱,引得心間滾燙。
莊一寒控制不住抿了抿唇:“我憑什麼信你,剛才我如果不出來,你打算去見誰?”
陳恕笑笑:“我沒打算去哪兒,只是出來給你拿藥。”
莊一寒這才意識到什麼似的,看向他身後那輛黑色汽車,價格對於普通學生來說相當昂貴:“你哪兒來的車?”
陳恕順著他的目光看了眼,然後收回視線:“找同學借的,下午回學校就還回去。”
他們學校有些遠,交通彎彎繞繞,過來不太方便,就借了於晦的車。
有了這個話題一打岔,莊一寒心中的氣也詭異消了下來,他低頭看了眼時間,發現再過一個小時就是晚飯的點,反正下午的會議已經推掉了,遲疑開口:“我的車剛好停在旁邊,晚上陪我吃頓飯吧。”
這句話從莊一寒嘴裡說出來,其實有些服軟的意思。
陳恕輕輕點頭,自然無不可:“我來開車吧,你把地址告訴我。”
他只看莊一寒眼角眉梢的疲憊就知道對方昨天肯定倒時差和國外合作方開視訊會議了,這人無論出入什麼地方身邊都跟著司機,很少會親自開車,而且吃飯的地方總是固定那幾家,陳恕閉著眼都能猜出來莊一寒每天的行程安排。
莊一寒掃了陳恕一眼,有些訝異:“你會開車?”
陳恕不欲多言:“以前考過駕照。”
陳恕雖然窮,但心裡一直有自己的主意,該花錢的時候從來不手軟,他以前在老家為了掙錢給別人開過車,那個時候就借錢考了駕照,他爸知道後覺得白瞎錢,還用皮帶狠抽了他一頓。
莊一寒也沒多問,他開門坐上副駕駛,在腦海中篩選了一遍常去吃的那幾傢俬房菜館,隨便選了家:“去香茗閣吧,他們家菜味道不錯,你應該會喜歡。”
陳恕發動車子朝目的地駛去,基本上沒怎麼看導航,隨口道:“我吃飯不挑。”
莊一寒:“現在跟了我,你可以挑。”
陳恕聞言動作一頓,偏頭看去,卻發現莊一寒已經放低座椅,閉目靠在上面進入了假寐狀態,眉宇間難掩疲倦。太陽落山,車窗外的夕陽緩緩鋪展開來,落在對方清冷的面龐上,愈發顯得鼻樑高挺,和前世記憶中的模樣一般無二。
“……”
陳恕沉默收回視線,繼續開車,不知在想些什麼,車速一緩再緩,格外平穩。就在他以為莊一寒已經睡著的時候,對方忽然嫌棄皺眉,冷不丁吐出了一句話:
“還有,記得讓那個‘一百萬’滾蛋!”
花這麼點破錢還想學別人出來包小情人,有多遠滾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