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桂鴻山得到某種畸形的滿足。他陰惻惻地笑了,又冷哼一聲,好似又恢複了情人間的呢喃:
“記得服藥。”
桂鴻山留下那個小匣,離開去處理朝務了。
桂鴻山出去時,叫那候在殿外的伶人重新回去,繼續“學習”。
這個伶人沒有名字。打記事起,他便跟著姐姐,在無憂樓裡學習百般技藝,除去簫管琴箏,還有榻上之術。旁人喚他素竹,喚他姐姐是素鶯。
素竹回來時,前太子正在伺弄梅花。
眉眼淡和文雅,比花更清貴幾分。前太子臉色那麼平靜,彷彿一種輾轉過生死之間、浮華褪去之後的空靈沉靜。
山河殘破,教坊猶奏離別歌。
一個伶人又怎麼能懂呢。
盡管不懂,素竹依然很努力模仿著。
兩人相對久了,也許是無聊,燕琅玉問:
“你知道自己此行,是去做什麼?”
素竹能從萬人之中被選出,自然也是聰穎的——他起碼還要騙過沿途的一眾將領。氣度不能有差池,人自然也很明白事理。
素竹驚於他雍和的氣度,這一句話倒忘記了模仿了,自然地開口回答:
“以殿下的身份,入南都,”素竹想了一想,補充道:“見南國大都督。”
燕琅玉溫和的聲音裡也不乏威儀:
“你家中還有何人?”
素竹:“父母充軍,辭世已很多年了。家姊年少時妄圖逃出無憂樓,也已經被打死了。賤奴一人茍活而已。”
太子沉默了須臾。
出乎他意料,太子只是接道:
“無牽無掛,反而是件好事。”
素竹頷首一揖。
太子又問他:“那你知道嗎,等鸞車駛入南都,那位大都督見了你不是我,他會怎麼做?”
素竹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但此刻被太子輕聲地提醒,他心裡的不安驟然被無限放大了。高位者盛怒之下總要尋個物件來洩火,他無疑會成為那個物件。
種種酷刑他早聽過不少,當時只當幾句玩笑。現如今那些酷刑要和自己的生死聯系在一起,素竹不免覺得後脊發涼,跟著一陣暈眩。
太子言語間以餘光觀察著殿外。
僕人都離得很遠,劉安因著有事暫時被支開了。
“想活下來嗎?”太子問他。
素竹嘴唇抖動,驀地跪下來:
“還請殿下給賤奴指引一條生路——!”
燕琅玉俯視著他,唇際逸出一絲隱約的微笑。
“素竹,只有我能救你。”太子道,“你要按照我說的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