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地望著林曦,“我曾經無數次都在苦苦思考,你當時為什麼要幫我?為什麼要握住我的手。後來我幾乎和媽媽決裂,深夜跑去見你,你又為什麼要幫我走出來?”
林曦默然片刻,而謝墨白執拗地等待答案。她看著謝墨白,說了一句真心話:“我不忍心。“
”謝墨白,你在我心中,像是一盆美麗的蘭花。我既然見到了,就不忍心讓你枯萎。”她用手背抵住了口鼻,稍緩情緒,才道:“像是一幅動人的畫作,見其美,而不忍使之破碎。”
“是啊,你不忍心,對我心軟了。”謝墨白低頭輕聲呢喃,林曦甚至都沒有聽清。
他才繼續抬眼,看著她:“可是,無論你最初的動機為何,林曦,你終究還是伸手了。可我一直都很不安,都深深感到危機意識。”
“長久以來,都是你在單方面的付出,我的回報你不肯接受。沒有人是付出而不求回報的。何況你太好了,是那樣引人覬覦!”
謝墨白有些剋制不住地激動:“如果有一天,你屬於了別人,你還會將目光流連到我這裡嗎?”
“你別動!”他胸膛起伏之間,林曦似乎有一種錯覺,美工刀的刀片,離他脖子上的肌膚似乎更近了。
“我沒有無條件的付出。謝墨白,你對我也很好。”林曦微微哽咽,才艱難地吐露自己的心意:“你對我的好,你的心意,我已經感受到了。”
“是嗎?”謝墨白反問一句:“你還記得放風箏那次,我問你為什麼,想要什麼?林曦,當時我特別害怕,我害怕你說是因為愛。特別害怕,你要我回報你同等的感情。”
“可是我的人生掌握在我爸媽的手裡。我尚且無法獨立自主,又何談掌控我的婚姻。如果我一直沒有給你想要的回報,當愛已消亡,林曦,你還會對我一如既往嗎?”
即使過去了很久,謝墨白依然能夠記得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淚珠慢慢從他眼中滾落。謝墨白即使是哭泣,都是這樣的無聲無息。
“可那天,你告訴我,是因為我是你未來的老闆。”謝墨白另一隻手,拭去淚痕,“林曦,我本來應該慶幸的。如果你是t因為這個原因,才對我另眼相待,那這種關系是穩定的。”
“為你提供良好的職業前景,向上發展的資源,這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我能夠為你提供回報,就能夠一如既往地,期待你繼續為我付出。我應該慶幸的。”
“可是林曦,我做不到啊!”謝墨白神情悽然,“當時痛苦的感覺是那樣的強烈。以至於我覺得世界在崩塌,我的人生在碎裂。我引以為豪的自制力蕩然無存。”
“林曦,我受不了。如果能夠避免猛烈的喜歡,自然也不會有悲痛襲來。可是我做不到。於是,因愛故生怨,因愛故生恨。我害怕你說愛我,更恐懼你不愛我。”
“那時候我甚至都不想看到你,我甚至希望,自己從來沒有遇見過你!”
此時,回想來時的心路,彷彿步步荊棘,刺穿腳心,因此謝墨白說出口的話,也如杜鵑泣血。
“我下定決心告誡自己,既然你不愛我,我也絕不會讓你掌控我。既然我可以在父母的高壓管束下苦苦掙紮,既然我可以帶領明光拼搏搏殺,那麼我也一定可以擺脫你的影響。”
“我努力過,我掙紮過,我有想過,就和你保持正常的上司與下屬的關系。可是,你真是特別知道怎麼讓我傷心,讓我痛苦。”
謝墨白直接單手拉開抽屜,從裡面取出首飾盒,開啟。
林曦已經認出了那是什麼?她後悔了!
當時謝墨白突然無緣無故地發火,而她又在經受謝董的高壓。因此,不免對這對父子有些怨氣。所以,故意退回了謝墨白賠罪的禮物,而且故意刺激他,寫了一張紙條,一起塞回去。
果不其然,謝墨白取出了那隻未能送出的珍珠手鐲。他單手將手鐲舉至眼前,林曦看得一清二楚。
“長門鎮日無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林曦,你真瞭解我,所以知道怎麼樣,才能把我的心,刺的鮮血淋漓。”
“江採萍和玄宗皇帝,他們曾經是一對愛侶啊,而後蘭因絮果。你當時就是故意要我後悔。當我發現自己心意的時候,你才宣佈,我錯過了你!”
謝墨白將那個鐲子按在心口,面容痛苦,悽聲問道:“你知道我看到這句話的時候,是什麼感受嗎?”
“我的心口像被你插了一刀,我當時恨不得去死!如果我當時真的因為抑鬱一了百了。林曦,你會痛苦嗎?你會後悔嗎?”
林曦很清楚,她當時就是察覺了謝墨白隱約的心思,就是故意刺激他的。雖然你是老闆,也不能沒有理由地發火吃醋,冒犯到我的尊嚴。
可林曦怎麼也沒想到,謝墨白後來用情如此之深。她也沒有想到,自己和謝墨白漸生情愫,一路糾纏至今。
於是,這個鐲子,以及她曾經帶著微妙心思寫下的話語,成了在愛人心頭劃下的一抹傷痕。又在這個要命的時候,被他翻了出來了。
林曦艱難地抬眼,看著面前的謝墨白。她的嘴唇翕動,彷彿想要和他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