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墨白沉默片刻,目光堅定,輕聲開口:“爸爸,我是謝家的兒子,會肩負家族的榮辱。國昌是您和媽媽的心血,我也會把它當作自己的心血那樣呵護。”
此時此刻,他的心情亦不平靜,心緒波瀾起伏。謝墨白無聲地撥出一口氣,抿了抿唇,道:“我先下樓了,您幫我安慰安慰媽媽。”
謝墨白還能聽到,身後父母的交談。謝立言放柔了聲音,勸慰妻子道:“我們做這一切,不都是為了讓兒子能在集團立足嗎?現在他自己做到了,這也算是殊途同歸。”
“這些年我們都太忙、太辛苦。現在我心中一塊大石,終於落地,以後也可以有更多的時間陪陪你。”那語氣中,滿是對妻子的愧疚和關愛。
謝墨白微微用力,手臂上的肌肉繃緊,拉開了沉重的木質大門。當他走出會議室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踏入了一段新的旅程。
他因為讓母親傷心而愧疚,有緊張表演後的疲憊,有計劃得逞的欣喜。但更多的是,塵埃落定的釋然,以及暢想未來的躊躇滿志。各種激烈的情感在他心中交織,一時之間彷彿耗盡了他所有的情緒。
即便如此,謝墨白還是第一眼看到了、在門口等他的林曦。她正滿面擔心,焦躁地走來走去。
謝墨白幾乎想立即告訴她。不要擔心了,以後都不需要擔心了,他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她。
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溫柔,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現在,不是傾訴衷腸的時候。還有外人在場。
安逸軒表現得非常馴服,他恭恭敬敬地用手攔著電梯門,請謝墨白先行。
到了60樓,在即將離開時,謝墨白淡淡說了一句:“好自為之。”
前一次,安逸軒雖然洩露了地價資訊,但到底並沒有給國昌,造成什麼太大的損失。甚至到後來,玉衡都已經倒了。
既然禍患被鏟除,謝墨白便替安逸軒,將事情的首尾收拾幹淨。如果安逸軒被實錘“通敵”,那麼,謝墨白無論如何也不會保下他。
可是現在,安逸軒只算身負嫌疑。甚至還有不少人猜測,是謝家想要黨同伐異,才借機給他安上了個罪名。那麼,謝墨白便可以將其納入麾下了。
但是,他的庇護不是無償的。從今以後,便輪到安逸軒來支付代價了。他應該知道,自己的包容和寬宥,是有限的。
謝墨白點到為止地敲打了一句,希望安逸軒一如既往地做一個聰明人,也不枉費自己花費的這一番心思。
謝墨白心緒激蕩,一言不發地望著辦公室牆上的那幅萬裡河山圖。
畫,是好畫!可惜卻不是自己選的。從今以後,國昌集團輪到他來執筆鋪陳渲染了。
謝墨白極力平複著情緒,然後他發現,林曦好像誤會了什麼。於是,謝墨白向她解釋,是自己選擇讓安逸軒留任。
趕盡殺絕,何如為我所用?化敵為友,不斷編織和延伸權力的鏈條。這才是謝墨白更喜歡做的事情。
他簡單地將前因後果,告訴了林曦。林曦顯然大受震動。謝墨白慢慢從複雜交織的情緒中,緩過神來。他發現林曦聽到這個結果後,沒有欣喜,沒有高興,反而充滿了畏懼。
林曦確實很慌!
顧幼嵐一向好強,這樣被當眾打臉,她肯定氣壞了。背刺她的人,還是自己的親生兒子。這對於顧幼嵐來說,會是何等的失望、何等的煎熬?
謝墨白不是不明白這一點!開會前他的掙紮焦慮,恐怕既有著對結果的擔憂,又包含著對母親的愧疚。
可他還是選擇這麼做了!他寧可選擇傷害自己的親生母親,也要去攫取更多更大的權力!
林曦非常確定,謝墨白是因愛而生的孩子,他是謝氏夫婦的心血。t他也同樣愛著自己的母親。
可是,他恐怕更不能容忍自己被母親所管束、所禁錮!因此,不惜佈局,提早奪權。
他的這份強勢,他的這份控制慾,不由讓林曦心驚肉跳!
顧幼嵐是生他養他的親媽,觸碰了謝墨白的逆鱗,尚且被如此對待。那麼自己呢?
如果有一天,她違逆了謝墨白的心意,她又會怎麼對待自己?
想到這裡,林曦感覺全身都控制不住地,發出輕顫。謝墨白也很快發現了這一點,“林曦,你怎麼了?”
他上前一步,然而林曦卻驚恐地倒退了好幾步,驚聲道:“你別過來!”
謝墨白一下子停住,期待的表情僵在了臉上。俊美的面容上,流露出無法掩飾的傷心之色,“你剛才還在擔心,現在知道一切如我所願,你不為我高興嗎?為什麼?”
“為什麼?”林曦忍不住嘲諷道:“小謝總深謀遠慮,成竹在胸,哪裡需要我為你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