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墨白的目中便染上了幾絲笑意。林曦對他來說,是愛人,也是知己。
“國昌總部大樓落成之後,董事長在62樓,我在60樓,各位集團總裁、副總裁在5759樓。再之下是各個部門,而且排名越靠前、越是強勢的部門,樓層越高。”
林曦喃喃道:“這就是一種秩序。始終在潛移默化地影響著我們每一個人。”
“之前我壓著不給鄧一峰排會,他就敢直接跑到60樓來堵我。但是哪怕當時,他心裡對你並不服氣,可大部分時候,那還是要尊重ceo的權威。”
這就是秩序的力量。
謝墨白淡淡提點道:“除了秩序,還有道德。”
他的神情有些難辨:“人們心中的‘神’,應該是普渡眾生的。哪怕他們暫時沒有得到恩惠,也期待有一天,能夠得享福祉。”
林曦幾乎立即就想到了,謝墨白推行的員工福利保障計劃。隨即她思緒更加發散——謝家一直熱衷於進行各種慈善捐款,成立各種慈善組織,更是十分注意保護家族的良好聲譽。
她又想到謝墨白之前和她說的話,低聲道:“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
謝墨白語帶感慨:“這些年,我越來越覺得,這些先哲之言,能夠流傳下來,都是各有道理。樂善好施、普惠眾人,不僅是利人,更是利己。”
這其實也是謝家的處世態度。謝墨白哪怕骨子裡強勢,也在有意的收斂,讓自己表現得更加謙和斯文。
“好處佔盡,未必是福氣。留有餘地,才能避免亢龍有悔。這裡付出了一點,別處必然就有回報。”
他的話含而不露。可林曦已經明白了謝墨白的意思。
體恤員工、樂善好施,表面上是付出了一些金錢和利益,但換回來的,卻是良好的家族聲望和集團形象。
始終站在道德的高地上,就自然有了一層保護色,或者說一種“神性”的色彩,將自己與芸芸眾生分隔開來,從而長久地保持富貴與權力。
林曦有些怔然地望著謝墨白。午睡剛起,他的頭發顯得有些蓬鬆,不像平時那樣梳理的整整齊齊。
襯衫最上面一兩顆釦子沒有扣嚴,袖口同樣解開,袖子挽起,露出白皙而有力的小臂。謝墨白整個人都顯得十分放鬆,似乎並不覺得自己說了什麼不得了的話。
林曦喃喃地問:“小謝總,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謝墨白好笑道:“你不是正好翻到了這本《君主論》嗎?隨口和你說說想法而已。這能有什麼為什麼。”
林曦收回了目光,聲音有些艱澀:“可是,知識從來不曾廉價過。想要拜師,尚且要給六條幹肉作為束脩。更何況想要求取真經,就要經歷千萬磨難,更是法不傳六耳。”
謝墨白一下子笑了,眼神中彷彿蘊含著暖暖的光,他促狹地道:“放心,林曦。我不收費。”
林曦的聲音已經有幾分幹澀和嘶啞:“免費的才是最貴的。”
她聲音低低地問:“小謝總,你給我地位,給我特權,帶著我結識人脈,為我描繪前景,不吝嗇和我分享見識。你也會對別人這樣嗎?”
謝墨白目光柔和地看著面前的女子,“他們都不是你啊!”他理所當然地說道,“我不會把時間和精力,花在不重要的人身上。”
林曦卻一下子抬起目光,問道:“小謝總,你曾經問我,想要什麼回報。當時我一頭霧水。”
她直直地看著謝墨白,“可是現在,我倒是很想知道,小謝總你又想得到什麼呢?在付出了這麼多之後,你又想得到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回報?”
謝墨白沒有料到林曦會突然這樣直白地發問。但他並不怕林曦發問,就怕林曦一直迴避含糊。於是,謝墨白在心裡斟酌了一下,準備開口。
但林曦並沒有等他的答案,她面色蒼白,接著說道:“小謝總,你付出了這麼多,如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回報,又會怎麼樣呢?”
而此時,謝墨白已經敏銳地發現,林曦的情緒有點不對勁兒。她沒有愉悅,沒有羞澀,而更多的是擔憂和畏懼。這個反應不對!
謝墨白很清楚,在絕大多數人眼裡,自己絕對稱得上是出色,在林曦眼裡也應該如此。更何況,最近他和林曦相處極其融洽。
他剛才那樣委婉表示,別人都不是你,只有你才值得我付出心力。林曦聽到這些,就算不感動,也不應該是這樣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