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贊成著道:“等夏天一過,牙雕、竹屏、白瓷,這些就不合時宜了。常換常新,夫人說的對。”
顧幼嵐這才笑了,“我想著,把這個大理石茶幾給換了。到時候,就放個整顆黃楊木根雕的。可以一直擺到冬天。這顏色看著也舒心。”
“擺件兒也該重新收拾收拾。”她興致勃勃地比劃起來,一時之間說定,更換成哪幾件。
謝立言一律答應著道:“我太太的眼光最好。”
顧幼嵐又凝眉道:“這個架子正中,放什麼呢?”她心裡想了幾件,都覺得不稱意。
謝立言放下報紙,跟著她一起出謀劃策:“放個小的香薰爐,銅錐方頂那種,怎麼樣?”
顧幼嵐不同意:“現在的香薰爐,在茶桌附近。放那兒挺好的。”
“鎏金鏨刻自鳴鐘呢?”謝立言又問。
顧幼嵐繼續搖頭:“到點就報時,聒噪。”
謝立言再提議:“放個黃檀木的架子,上面擺珊瑚盆景。”
“這個還行。”顧幼嵐點點頭,隨即又說:“等過年的時候再擺,紅紅火火。”
一連被否了幾個提議,謝立言也不惱也不急,繼續配合著給老婆出主意。“啊,我想到了。擺個果盤怎麼樣?”
“我記得倉庫裡,收,有蠟油凍柿子、紅黃翡的蘋果,好像還有幾個石榴。”
他說到石榴,顧幼嵐想起來了。是有這麼幾個擺件兒,用和田黃玉雕成了石榴,還特意露出一個口子,用一顆顆紅寶石,雕成晶瑩透亮的果粒兒,格外栩栩如生。
“這個好!”她一笑,拍手道:“再拿幾個真水果放在一起,這下連果香都有了。”
謝立言見妻子開了懷,便湊趣道:“你要是喜歡,再找人雕些玉米、紅薯、花生的,湊個五穀豐登,寓意也很吉祥。”
顧幼嵐果然高興,走到丈夫身邊,胳膊肘輕輕搭著丈夫的肩頭,感慨道:“還是你好。少年夫妻老來伴。哪像兒子,辛辛苦苦把他養大,就知道氣我。”
謝立言無奈搖搖頭笑道:“瞎說。”
顧幼嵐不依不饒。她保養得宜,身材高挑纖瘦,在家裡也穿著裁剪合體的收腰連衣裙。
她的面相美得精緻,且有攻擊性。絕沒有人會認為她柔弱可欺。此時,也是詞峰如刀:“清理地産板塊這麼大的事兒,他不和我商量,我不跟自己兒子計較!”
顧幼嵐一挑眉峰,“可他就這麼心慈手軟!做事情蜻蜓點水一樣!我從小是怎麼教他的?要做就要做到十分,除惡無盡!”
謝立言將妻子的手拉下來握著,好聲好氣地勸道:“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我看墨白做的挺好。知道手下留情,也不是什麼壞事。”
顧幼嵐一把抽回手,點點他道:“你就慣著你兒子吧。”
謝立言立馬換了個說辭,和稀泥道:“人都是一步一步歷練出來的。墨白這個年紀,能做到這樣,就已經十分難得了。誰不說,顧董教育出一個能幹的兒子。別人羨慕都來不及呢?”
“我太太揮斥方遒幾十年,哪能就強求兒子,一下子就比得上他媽媽這樣出色。”謝立言攬著妻子的肩頭,讓她坐下,熟練地哄道:“咱們得尊重客觀規律啊,是不是?”
他這麼說,顧幼嵐這才作罷,但忍要說“還是得我們多看著點兒。”
謝立言不太認同,但他並不直接反駁,只是笑著道:“墨白最近忙著對付玉衡,是真辛苦。壓力也很大。你這個嚴母,就略微鬆鬆手。等過了這段時間,再慢慢教他也不急嘛。”
他不放心地叮囑道:“晚上墨白回來,你可不要再念叨這些工作。讓孩子歇歇神。”
顧幼嵐哼了一聲,恨恨道:“t你就替兒子說話吧。這張嘴,黑的都能說成白的。當年就這麼把我哄得五迷三道的。”
當年,是顧幼嵐主動追的謝立言。她發現自己的感情之後,就主動出擊,才不在乎別人說她攀高枝兒。
她得意於自己既有魅力,又有能力,還手段百出,終於盈得郎心。她還有點隱隱的內疚。謝立言要不是被自己追到了,應該會娶一個大家閨秀,省心省力不少。
但是夫妻多年,顧幼嵐慢慢也有些回過味兒來了。
當年她和謝立言地位懸殊。謝立言如果不想被她追求,那她可能立馬連他的面兒都見不到。這會兒,丈夫又哄她不要跟兒子計較,顧幼嵐忍不住翻翻舊賬。
謝立言只含笑不語,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這時聽見,傭人站在客廳的玄關的屏風外面,揚聲道:“先生、太太,墨白少爺的車進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