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是管不住自己的手,利用職務之便非法謀利。東窗事發,罪證確鑿,你有什麼可不甘心的?”
“這……這,我……”劉龍一時語塞,訥訥不能言。
謝墨白見他無可辯駁,這才再度放緩了語氣:“你雖然辜負集團在前,但集團還是顧念舊情的,也並沒有打算對你趕盡殺絕。”
他帶著一絲警告:“劉龍,你自己心裡清楚。如果你身上的事情,都被翻出來,可以被關到老死了。
“可是現在,集團並沒有打算對你過分追究,也沒打算嚴格追還所有贓款。無非是被判個一年兩年。”
“可你是經濟問題,不是惡性犯罪。而且我記得,你這兩年身體不好,一直在治療心血管方面的疾病。該怎麼做,難道還要我教你嗎?”
劉龍本已經是窮途末路,再無一絲沉穩。謝墨白居高臨下的訓斥,讓劉龍更加生不起反抗之心。
“你也是有兒有女的人,難道就不為他們考慮考慮嗎?進去待幾天,等於受過了處罰,然後一切翻篇,難道不好嗎?”
“等到出來,你照樣是住著豪宅,照樣有花不完的錢,照樣可以享受榮華富貴,以後照樣可以給兒女留下不菲的家底和人脈資源。”
劉龍此時心中已無半點僥幸。他知道,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了。那麼,現在要緊的,是怎樣以最小的代價離場?
心理預期既然已經跌至谷底,再聽謝墨白給他開出的條件,也就沒有那麼不可接受了。何況,不死心、不認命帶來的後果,可能更加沉重,更加無法背負。
謝墨白最後撂下了幾句,“當然,還有一句話,自作孽不可活。如果你非要不依不饒,去自尋死路。法律不會放過你,誰也救不了。”
他切斷了電話,將手機往旁邊的副駕駛座上一扔。謝墨白胸膛起伏,轉頭望著車窗外濃重的夜色,神色複雜,情緒交織,心頭彷彿壓了一塊大石頭,悶得讓人無可忍受。
明明暑氣未去,他卻無端感受到了寒意。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重新一踩油門,掉頭往另外一個方向駛去。
美院的家屬樓,已經建造有些年頭了。謝墨白將車停在樓下,才想起來,重新撿起手機發訊息。
“昕昕,這會在家嗎?”
好幾分鐘沒收到回複,他又給陸昕打了個電話,才開始爬樓梯。
陸昕住的這套房子,重新裝修過。地磚精心拼貼出圖案,沒有選擇牆紙牆布,她自己在牆面上創作了一幅幅藝術畫,角落裡擺著大理石雕塑。
她給謝墨白開了門,重新窩回了沙發上,手裡握著一個相框。另一隻手的手指,輕輕摩挲著照片。上面的人都帶著幸福的笑容。
謝墨白走到她身邊。他微一低頭,能夠很輕易看到入心手裡的照片。那是一張全家福。
他沉默片刻,聲音低沉,勸道:“昕昕,吃晚飯了嗎?你這樣,身體會受不了的。”
謝墨白避重就輕,刻意放輕松語氣:“不就是分手嗎?你可是大家的小公主。比周虞好的人,多的是。”
陸昕不答,只是低頭專注地看著手上的照片:“我以為過去那麼久,我可以放下了。可是,直到周虞再次提起我爸爸。我才知道,我永遠沒辦法原諒自己。”
謝墨白一時默然,垂在身旁的手指,微微蜷縮。
陸昕聲音哽咽:“我不是一個孝順的女兒。在爸爸最艱難的時候,我卻一無所知,還在和他鬧脾氣。我甚至都沒有見到他最後一面……”
謝墨白忍不住抬高音量,叫了一聲:“昕昕!”
陸昕抬眼,她雙目通紅,也不知哭了多久,眼角閃著淚意。
謝墨白一下子反應過來,收拾了心情,恢複了平靜,溫言勸道:“都過去了。陸伯父在天之靈,也不願意看到你這麼傷心。”
陸昕苦澀地搖搖頭,繼續低頭,出神地看著照片。
謝墨白嘴唇緊抿了一下,道:“我聽說,你把自己關在家裡,好幾天了。這樣身體會受不住的。”
他澀聲道:“昕昕,別這樣,別這樣懲罰傷害自己。”
謝墨白站在沙發前,客廳角落裡的昏黃的臺燈,將他的身形照出了一道長長的影。
他不自覺握緊了雙拳,思緒如同翻滾的海面,又被極力壓制回平靜。好片刻,他才又找到了一句言語:“你還有胡阿姨要照顧。”
陸昕的眼淚,終於從眼角流下了,她的聲音支離破碎,“是啊,我沒有資格再任性了。我已經虧欠了爸爸,不能再讓媽媽為我擔心受怕……”
“我有分寸,”她坐在沙發上,整個人向前俯身,胳膊肘撐在腿上,雙手牢牢地握著相框,飄忽的聲音響起:“你先回t去吧,我想自己靜一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