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沒有招投標制度。要用誰家的貨源,子公司管理層,可能一起討論。當然,誰的地位越高,話語就權越大。但說出去,這是集體決策的結果。
但現在,對外採購需要招標。這個制度確定下來以後,某些管理層人員,依然有辦法決定把訂單給誰。但這種操縱,只是一種心照不宣的潛規則。
可是,潛規則就是潛規則,灰色地帶就是灰色地帶。有些事情不是不能做,但永遠不能明著做,做了就要承擔風險。
這些事情不上稱,沒有四兩重。上了稱,一千斤都打不住。
集團過去不追究,是因為謝董和謝墨白,暫時不需要追究,但是他們一旦想追究,這些都是實打實的罪證。
謝家父子看似放權,實則是釣魚執法。那些下屬們看似是佔了便宜,實則是親手將把柄,送到了謝氏父子的手裡。這二者,身處光明,卻牢牢地監控著黑暗。
地産和基建板塊的招投標,由子公司和專案部主導,而內監部和審計部參與監督。前兩者對全過程負有責任。審計部主抓招標定價和資金往來,嚴防資金浪費。內監部負責對一切可能違反規定的行為,進行監控預警。
一直以來,集團內部的審計制度都被嚴格執行。不僅有年中、年度審計,還不定期進行審計回頭看,倒查前3~5年的賬目。
同時,各種預算、各種涉及到金額開支的方案,稍有問題,就會被打回去重做,以期防範於未然。
這種企業內部監督制度,雖然讓集團上下如臨大敵,好像頸上懸了一把利刃,但具體到執行曾面,卻忽松忽嚴。
這個韁繩,就被拽在謝家父子手裡。他們將會根據對集團內部的佈局,視情況決定,是從輕發落,還是從嚴追責。
林曦臉色有些蒼白,一時並沒有開口說話。
洞破權力帷幕之後的陰影,總是讓人心驚膽戰。
她沉默不語,謝墨白也沒有追問,只是抽出一沓材料,遞過去。他的聲音依舊平靜如水,“看看吧。我們要提前商量接下來的安排了。”
林曦極力平複心緒,接過材料,翻開一看,上面是地産板塊管理層的一些資料,或者說叫做一些“罪證”。
這些記錄,大部分都是線索,而非實證。畢竟內監部只能使進行內部監察,但如果沒有得到吩咐,也不好擅自調查員工。
可是內部審查的難點,一般都在於有沒有線索。一旦知道哪裡有貓膩,順藤摸瓜,查起還是挺容易。
越是緊張,林曦的思緒轉得越快。她快速瀏覽一遍。上面沒有大罪。也對,如果真的嚴重威脅集團的利益,應該早就被處理了。
上面記載最多的,是虛設賬目,違規報銷。這都是小打小鬧。真要一樁樁一件件的嚴懲必究,實在費時費力,還影響人員穩定。企業總要考慮到付出和收益比,所以就不免存在一些潛規則。
其次,就是招標違規,收受回扣t,違規接受合作物件,宴請收受高檔禮品。比起違規報銷的三瓜兩棗,收受回扣的金額更大,用來追責,罪名也更加拿得出手。
其他還有一些林林總總的記錄。當然,林曦十分懷疑,這是不是全部的材料。但她也沒必要多問。該避嫌的時候,還是需要避嫌。
林曦皺著眉頭道:“怎麼會有這麼多招標違規、吃回扣的現象?工程用料的招標一項,參考內部供貨價。那些建材企業的利潤也不算非常高。還能捨得出這麼多回扣?”
謝墨白不以為意地道:“但是地産板塊的建材用量極大。我們是大宗採購,那些公司相當於薄利多銷了。這些回扣和他們的盈利相比,也不算什麼。而且……”
他淡淡道:“國昌一向是行業標杆。他們如果成為國昌的供貨商,能夠側面提高品牌信譽。再給其他企業供貨,就未必是這個價格了。”
這話有理,林曦點點頭。畢竟做生意的,沒有哪個是傻子。這些供貨商心裡肯定也算過一本賬。
謝墨白的聲音,輕飄飄地傳來,“比之……”
林曦一時有些沒聽清楚,不過謝墨白後面說的是:“子公司在這個方面,確實有些肆無忌憚、不知收斂。”
雖然說著子公司的過錯,但他卻並沒有動氣,“手段也很低階。內監部幾乎不需要花費太多功夫,就收集了一大堆的材料。”
林曦在聯想到,謝墨白剛才說過,本來不打算大動幹戈,但是時機到了。她詢問都:“小謝總,您的意思是……?”
她不由自主地放輕了聲音,“在地産板塊,進行一輪清查。”事實上,她想說的是進行一輪清洗。
林曦為自己的這個猜測,暗暗心驚。畢竟和工業板塊相比,地産板塊可以算得上是謝家的後花園。
謝墨白彷彿只是在說一件小事,他輕描淡寫地道,“譬如幾個田莊,分別交給莊頭們管理。東邊的莊頭溫順聽話,西邊的莊頭有些桀驁不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