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寧霄沒回桌邊,而是去沙發上拉開揹包,拿出了一個盒子。
到了桌邊,三人都望他動作。
少薇:“我們剛剛在說上一次一起吃火鍋還是外婆在的時候,她送我們每人一枚袁大頭。你知道袁大頭嗎?”
陳寧霄望著她無奈笑笑:“我也上過歷史課。”
“陳總準備什麼禮物了?”尚清抿著筷子,比剛剛神采飛揚。
“這次去香港剛好路過。”陳寧霄將盒子推給少薇,“自己開啟看看?”
這牌子,除了他這桌上沒別人認識。
因為太高階,太小眾,是全球數一數二的高階珠寶品牌,亞洲只在香港和東京設有專櫃,也還沒請過什麼華人明星做代言,跟娛樂圈的關系僅限於奧斯卡紅毯和et gaa。
少薇還是猶豫了一下:“等會兒再看?”
“我也想看。”尚清友好地起鬨。
少薇便笑嘆一聲:“好,那就現在拆。”
蓋子開啟,她的臉徑直被照亮。
這種照亮無道理可講,穿過出租屋的發黴的牆紙和簡陋的玻璃餐桌,穿過白障般的帶有食物味道的香氣,穿過頭頂那盞壞了兩顆燈珠的光譜死白的吸頂燈。
徑直地、毫無折衷地、傷人地照亮了她。
她呆滯的臉,被這股天然鑽石的閃耀照出了別樣的華彩,宛如紅毯女王。
桌上陷入沉寂,火鍋煮了太久,該添水了,但沒人添,於是湯底冒出凝重的氣泡,如沼澤。
尚清低頭面對著盤子裡的殘羹冷炙。
“喜歡嗎?”陳寧霄注意著少薇的反應,不肯錯過一絲一毫。
少薇從空白中被喚醒,啪的一聲將蓋子扣上,一瞬一秒也沒遲疑。繼而坐立難安地看向陳寧霄:“太貴重了,我不能收的。”
“你都沒問價格,怎麼就覺得太貴重了?”陳寧霄很淡定,唇角銜笑,目光溫柔。
“這還用問嗎?”少薇哭笑不得,“我都數不清上面有多少顆鑽。”
“不貴。”陳寧霄輕描淡寫地說哦,“那天在暗房裡,大概比了下你手腕的尺寸,不知道準不準,你現在試試?”
少薇緩緩、但一字一釘:“我不試,你退回去吧。”
陳寧霄終於蹙起了眉頭:“開什麼玩笑?”
他過去送女性朋友禮物都隨便saes推薦,反正價格及格了就好。這一支,是他腦子裡不斷幻想著她戴上後的樣子才下訂單的,雖然滿鑽,但沒那麼嬌俗,鑲嵌方式、直徑和款式都給人以灑脫大氣之感,為如今的她量身定製。
飯桌上只剩下兩人對談,其餘兩人雖坐著,卻彷彿已消失了。
尚清不敢動筷子,體內湧著難以形容的羞赧窘迫。怎麼可以,怎麼可以把小貓拉回到這麼廉價貧窮的快樂上來呢……
梁閱將工牌掛繩捲了卷,放在了桌子一角,視線盯著陳寧霄。
他從不嫉妒誰,人各有命,別人擁有的並非是他失去的。但是在如此不費吹灰之力的奢華面前,是男人就會覺得自慚形穢。這已經不是嫉妒或羨慕的事,而是另一個世界的事。
“我沒有場合戴這樣的首飾。”少薇平心靜氣地相勸。
“你以後有的是機會。”陳寧霄不知為何半步不讓。
“別這樣,陳寧霄。”
陳寧霄深吸了口氣,“你覺得貴,是你在用你的消費觀衡量它,但這東西是我消費的,對我來說,它就是一個恰恰好的分寸。”
少薇亮起手腕:“這個藍氣球我很喜歡,我每天都戴,它已經是奢侈品了。”
“它只是一塊普普通通的時裝表。”陳寧霄淡淡地說,“是我送朋友的分寸,而不是女朋友。”
少薇哭笑不得,試圖妥協一步找出一條兩人之間的基準線:“那女朋友的分寸是什麼?”
陳寧霄深邃的雙眼裡不見波瀾,輕描淡寫地吐出四個字:“上不封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