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清被她搞不會了,無所適從間,下意識就看了眼梁閱。
梁閱問:“別人拍組圖,給多少錢?”
“看時間和規格,上次時裝周是五千。”
相對於她的實力來說,這是個相當公道略顯低廉的價格,但尚清咋舌:“這麼賺?就站那兒按按快門?”
少薇笑起來:“對,就站那兒按按快門。”
梁閱挑眉:“拍到就賺到。”
尚清當然不會因為這些蠢蠢欲動,她只是受到了梁閱的鼓舞。開玩笑:“先說好啊,我可不拍那些男模那種的。”
桌上氛圍活泛,除了自始至終不動筷子也不怎麼搭腔的那個局外人。
陳寧霄終於坐夠了,站起身道:“我抽根煙。”
“哎你——”少薇想勸他,拉了下他手。
這一下令陳寧霄心裡熨帖,他神色稍緩,反過來捏了捏她指尖,低聲安撫:“沒事。”
少薇便放他走了,看著他走到露天陽臺上。那裡堆了很多雜物,與他西裝革履的冷峻背影格格不入。
尚清盯了會兒,輕輕問:“他是不是吃不了這些?”
少薇怎好當著她的面說陳寧霄這也不吃那也不吃?抿唇搖搖頭:“沒,他不是說了嗎,飛機上吃過了。”
尚清“哦”了一下:“哎呀,早知道他要來,就買點好的。”
少薇忙道:“還要怎麼好?這不是很好了嗎!”
梁閱勾唇笑了下:“這好像是我們第二次吃火鍋。”
他一說便都想起來了,出事前他們也吃過一次,那時外婆還在。都窮,能湊出什麼好吃的?去菜場買被人挑剩下的粗菜,吃不起牛肉,切了點剁成塊的雞腿和最便宜的豬頸肉,肥羊卷挑冰櫃裡最便宜的一款,鬼知道用的是什麼肉呢。
“對對,你這麼一說,現在比過去好多了。”尚清展顏,“哎,外婆給的袁大頭,你們還在嗎?”
她問出來,少薇和梁閱都怔了一怔。尚清以為只有自己還寶貝似的收著,起身從桌前離開,也算是化解尷尬:“我一直鎖在抽屜裡呢,找到給你們看看。”
敞著門的次臥發出一陣翻找抽屜的窸窣聲,一個丹麥曲奇餅幹的鐵盒子被揭開蓋子。
尚清將鋥鋥發亮的袁大頭放進掌心,端詳一陣,握緊,起身。
“不曉得現在拿去賣能賣多少錢?我那還有一套老的人民幣呢。”尚清拉開椅子坐下,攤平掌心:”噥。”
她笑容很快凝在了臉上,因為看到少薇摘下了每次出門都會掛在脖子上的卡包,梁閱則開啟了自己的工牌封套。
原來她的念念不忘並非沒有回響。
裝在卡包卡槽裡的,是一枚銀色閃亮的袁大頭。
從工牌封套裡抽出來的,也是一枚銀色閃亮的袁大頭。
尚清笑出了聲,但隨即捂住唇:“不是,你們……”
眼眶瞬間微紅,忍了會兒,才忍住那股沖天的酸澀,哭笑不得:“你們不嫌重啊。”
“外婆說了,這個招財的。”少薇煞有介事地說。
梁閱:“嗯。”
陳寧霄抽了小半支煙,散了散味道才敢進屋。
外面雖繁星當空,初夏的風涼爽,卻不如屋裡煙火氣足。他回來時,三人正巧在碰銀幣,三枚銀閃閃的銀幣像碰杯似的碰了碰,碰出清脆的響聲,但很快被幾人的笑聲蓋過去。
陳寧霄駐足看了少薇幾秒。
她很快樂。他其實很早就發現,每當她和那兩個人在一起時,就像魚游回了大海,或者是找到了家的小孩,有股自在,有股鬆弛。只要有他們兩個在場,她就自動地與他們結成陣營,這種自動裡有股天經地義、不假思索。
其實他不可能跟她的朋友爭寵,吃他們的醋。只不過……在她那份天經地義裡面,哪怕添進去那麼一秒的遲疑呢。只要一秒,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