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習慣性地想幫她叫車,但手和手機還沒來得及伸出來,少薇就說:“我還趕得上地鐵。”
陳寧霄冷若冰霜:“加油。”
少薇帶上門,靠著房門仰頭發了兩秒呆,動身離開。
她沒有趕上地鐵末班車,他也沒有如願入睡。
她登上深夜公交,在寥寥無幾的乘客中眨眼落淚,他坐在落地窗前的沙發上開了一瓶酒,開啟了最新的arxiv議文獻。
她支在膝蓋上的雙手捂面,眼淚順著指縫流淌,嗚咽聲讓前排乘客循聲而望。他啪地合上筆記本,在窗前來回跺了幾步,反手砸出手中水晶杯。
她到家了,手機螢幕顯示“我到家了”,但沒傳送。他上床了,手機螢幕顯示“到家沒”,但怎麼逐字打的就怎麼逐字刪掉。
第二天八點,少薇準時起床,回撥《oda》編輯並清理積累的私信和郵件,看看有沒有尚清的蛛絲馬跡。
陳寧霄一直沒醒,酒店循例打了orning ca過來,但鈴聲只響了兩下便斷了。
被窩裡伸出的一隻手摸索著,直接拔了電話線。
下午徐博士從香港過來,陳寧霄得去碰面,不得不起床。他叫了送餐,誰知服務員一進來就大驚失色:“陳先生,你……”
感覺快死了。
臉色很難看,氣色也灰敗,兩眼聚焦緩慢。
服務員嚥了咽:“我讓同事送體溫計過來。”
39.7攝氏度。
“我馬上讓禮賓安排您就醫。”頂級酒店樣樣事事都有解決方案。
陳寧霄閉了閉眼:“不用,把餐留下。”
“那我有什麼能幫上您?”
“保持安靜。”
服務員:“……”
人的聲音怎麼能噪雜成這樣,陳寧霄很懷念某個頻段,是少女的沉,底下墊一層綿綿沙沙,講什麼都沉靜而一本正經的模樣,但還沒褪去小孩的某種天真,讓人聽著很舒服。懷唸了一半,音色主人的笑臉也闖進了腦海,陳寧霄臉一黑,沉眸趕客:“你可以走了。”
服務員又是:“……”
高燒實在令人沒胃口,他草草吃了兩口煎三文魚,覺得惡心,去洗手間漱了五分鐘的口,接著從冰箱裡拿出一罐冰可樂,靠碳酸水把自己灌了個水飽。
打電話給羅凱晴時覺得頭昏腦脹,但晃了晃腦袋後覺得有所減輕。肌肉骨頭也相當痠痛,但面無表情地做了兩組俯臥撐後也覺得好了,遂穿衣走人。
羅凱晴開車到樓下等他,屆時接到徐博士一行人,陳寧霄會陪他在後座,羅凱晴則相當於司機。不過她這臺特斯拉內飾實在寒磣,當商務座駕差了點,陳寧霄把自己的車鑰匙拋給她,讓她去提車。
“你今天眼神不對勁。”羅凱晴盯著他看了會兒,“病了就別勉強了。”
“這麼明顯?”
“嗯。”
“徐行你招待不了,我發燒也得去。”陳寧霄做了決定,“趕緊。”
羅凱晴只好笑笑,把他那臺賓士開過來。到了機場,接到徐博士團隊,陳寧霄握手擁抱笑迎不在話下,一派商務周到。徐行帶來了一個訊息,國內另一個主攻計算機視覺的團隊也在接洽資方,並且似乎是想爭取孫頻。
徐行有話直說:“如果要拿下安防大單,沒點關系可不行啊。”
陳寧霄勾唇笑了笑,但未置一詞,讓徐行琢磨不透。
他為徐行安排了充實的行程,頤大計算機院幾個頭臉人物、國家級實驗室主持者,頤慶治安和交通、機場的一把手,以及以羅凱晴為首的可以搭載上視覺ai的創業者們,最後是國內目前安防硬體供應市佔第一的國企一把手。隨著徐行的抵達,早就觀望的資本市場亦聞風而動,陳寧霄辦一場午餐會自然是順水推舟。
要加入這場午餐會,為徐行的實驗室捐助五十萬美金是最低門檻,徐行瀕臨關閉的算力中心一舉得解燃眉之急。
徐行是純粹的技術腦,陳寧霄邀請他來內地走一圈時他還放不下他的實驗,現在走了一圈,短短五天,他眼花繚亂像看了套參不透奧義的劍法,只知道短短五天錢有了,投資人有了,關系建立起來了,訂單呼之欲出了,就連合作模式也有了一二三,玩法相當靈活。
午餐會閉門,徐博士告別投資人們,回到剛剛的宴會廳。
席位有限,只鋪了一張長長的冷餐桌,上面繡球花依然熱烈,透過藍色的無盡夏花瓣,徐行望向站在落地窗邊的年輕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