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哦。”
“問她幹什麼?”
少薇想了想:“你今天陪她,是因為她爸爸的原因?”
“不然呢。”
“那……你會因為她爸爸的原因,對她好嗎?”
陳寧霄沉默片刻,“哪種好?”
黑暗裡,心髒才敢放心地抽緊。
她安靜地等待那陣像要把她心髒擰幹的抽緊過去,輕輕地吸氣,輕輕地呼,聲音平穩著落:“結婚、共同生活的好。”
陳寧霄哼笑了一聲。
“為什麼會認為,跟我結婚、共同生活會是好事?”
他沒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少薇始終刻意往上抿著的唇,漸漸地落回、放平,黑夜裡雙眸睜得大而空,望著酒店的天花吊頂。
“能被你喜歡,肯定是好事呀。”她嗓音發緊,竭力若無其事地說。
陳寧霄怎麼會聽不出她的試探。安靜了會兒,他淡淡提醒她:“我很早就跟你說過,婚姻沒什麼神聖。正常人都不會這麼想,所以我是一個不正常的人,任何抱著婚姻很神聖的念頭的人和我結合,都是種不幸。”
少薇聽出來了,他至少,是一個可以把婚姻、愛情、性歸納為兩件事的人。
“那照你這麼說,孫博士就不該讓自己女兒打你的主意,不然不就是害她?”她四肢發冷。
“他們當然也有想要的,而我能給。”他輕描淡寫地說,一股知己知彼的篤定。
少薇覺得嘴巴很幹,嗓子也很幹,她半張唇,好像患上了高燒。過了許久,她終於嚥了咽:“你好像已經做好決定了。”
“沒有。”陳寧霄這次確鑿地回答了她,“我在跟你談論的是觀念,而不是具體的人和事。我也要看對面值不值得,夠不夠資格。”
少薇閉上眼,用最後一絲平靜說:“好吧,這一點上你還真是從一而終。我睡了。”
燈原本就關著,遮光簾也攏得嚴嚴實實,說完要睡後,整個房間便徹底陷入黑和靜中,深海般。
可知儷蝦也有儷蝦的快樂……你不信。
她幾行眼淚幹在臉上,呼吸綿長地落下去,漸漸沉重,像呼吸不過來似的。陳寧霄覺淺,又本來就擔心她的身體,因此睡了複醒,翻身下地。牆邊夜燈應聲亮起,柔和的橘黃色,但並未塗抹到她臉上。
她把自己蒙在被子裡,整個,從腳到頭,不留一絲縫隙。
陳寧霄呼吸一窒,陌生的痛掠奪全身,讓他瞳孔驟縮。
她難道——自從那年以後,就都是這樣睡覺的?
沒等反應過來,陳寧霄便已經單膝跪上她床沿,強制將被子從她頭頂撩下——
“少薇。”他聲音很沉,兩個字每筆每劃每個拼音字母都寫滿了緊繃。
被子底下的那張臉,被悶得燥紅得不正常,剛洗過的頭發又纏在了滾燙的面板上。
難怪,那年以後,她就不再留過長的發型,甚至剪過短發,因為每天要重新洗頭很麻煩。又是怎麼重新留起了長發?
有一年,他漫不經心地說,你長發.漂亮。
少薇被叫了兩聲後才醒過來,看到床邊的陳寧霄,陌生,疑惑,卻一絲也不緊張,只是問:“你……怎麼了?”
下一秒,她被毫無預兆地按進了他懷裡。
那麼緊,那麼突如其來。
她薄的背是他懷裡一張寫滿字跡的稿紙。經年練習,寫的是什麼,他和她都不知道。
“你不要告訴我,這六年來都是這樣一個人睡覺的。”他本就利落的頜角繃得死死的,讓語氣控制在了他一如既往的冷峻中。
少薇脖子貼著他的肩膀,形似與他交頸。
她被按得動彈不得,先是愣了愣,繼而笑了笑,眨眨眼。
“這沒什麼,陳寧霄,我覺得……很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