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玩笑,看你辛苦,我也有感觸。”
感觸。一個溫和、中性的詞,它不是心疼,不是憐惜,它只是所思所想,一些心靈的漣漪。
少薇咬了咬唇,拎起帆布袋:“我走了。”
陳寧霄再度拉住了她的手。
她的左手手腕戴著他送的表,右手手腕則是渾身上下最熟悉他的一塊地方,一塊面板。
“生氣了?”陳寧霄蹙眉端詳她一陣,目光在她紅起來的耳根停留片刻:“我早就說過,你對我來說特殊,想讓你過得稍微不那麼辛苦,我有什麼錯?”
她面板怎麼這麼容易紅?
“你……”少薇齒間磨著唇,兩條天然姣好的眉毛也皺了起來:“你是混蛋。”
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就說出“養你”這種話?那她算什麼?他們之間算什麼?
“六年前你要我幫你掙脫宋識因,遠比你現在要坦然。”
“是,但那是我交換了什麼得到的。”
“什麼。”陳寧霄目光鎖著她。
那場談話的一切細節,每個字,他都歷歷在目。
走投無路的少女,哭著問他為什麼生活如此艱難,目的地在哪裡,一切的終點是否有神明獎賞她。
所有好人,好學生,道德高尚的人,老實的人,都秉持著一個簡單的念頭:有人在看著,有人在記錄,有神明會為他們清算、打分,論功行賞。
他其實可以殘忍冷酷地告訴她的,沒有,沒有終點,沒有英明公正的神,也沒有獎賞。
但他坐到了她跪地祈禱的那個寶座上。她交換了什麼?她肯放下自尊,祈求他支援的代價是什麼?
陳寧霄想不明白。
“沒什麼。”少薇低垂下眼睫:“是對我來說很重要,但你來說無足輕重的一個東西。”
我的喜歡。
“我答應過你,永遠不走一條看上去輕易的路。我要說到做到。”她再度揚起唇,目光明亮純粹。
“你已經證明你自己了,”陳寧霄緊了緊手掌的力量,差一點,差一點就要將拇指抵進她掌心,宛如某種侵犯,“你現在需要的是聰明的路。我養你一年,你可以沒有負擔地去採風創作。商業攝影是你的理想嗎你就幹?陳佳威一說幫你你就頭腦發昏?想想你在玻利維亞為了追回一張sd卡跑了多少路?連命都不顧。現在你放棄這些去拍商業片,算什麼?”
“陳寧霄,你懂不懂這世上大部份人都是像我這樣,為了某個目的不得不多走上很多彎路才能抵達的?沒有捷徑,也沒有直路,我們要‘曲別針換別墅’,而不是像你一樣,動動手指就能變現幾億。”
“什麼叫動動手指?”陳寧霄冷冷地問。
少薇抿閉上嘴,不再說話。
好端端的怎麼鬧成不愉快了?這個問題同時出現在了兩人腦海中。
不僅如此,陳寧霄還有另一個問題。她雪白的耳後頸側肌膚變回了雪白。
怎麼才能重新變紅?
嗡的一聲,手機的動靜暫時破冰。
少薇緩了緩,解鎖螢幕,點進微信。
是一條透過好友的通知,對話方塊裡即使顯示了對方的留言:「hi,第一次加你這麼漂亮的。」
陳寧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