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還了呀,要麼我出來,你按利息給我!”她嬉皮笑臉。
眼淚流到了唇縫中,很苦,很鹹。
少薇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姐——尚清姐——是我連累你——你是代我——你是代我——”
“噓!你別胡說八道!”尚清正色,“對了,你呢?考得怎麼樣?”
事情發生的那個秋天,她就在陳寧霄的安排下轉學前往山東,帶著外婆和四年前的一封信,那上面有她媽媽最後的通訊地址。
濟南市的大明湖上,殘荷接天,蓮隨舟動。
北方的降溫來得很早。才十月份,她已經要穿一件厚外套了,泛舟後,她又和陳寧霄去爬泰山。
在南天門的閣中,名字她也忘了,她跪下,虔誠地許了個願。
出來時風雪悄然而至,真是過早,過早,摧花摧草。
“才十月份呀。”少薇伸出手來,接了一絲雪籽。
“山下應該是天晴的。”身邊的男人說。
“小心地滑。”
他哼笑一息:“顧好你自己。”
這樣慢慢地走到纜車站,從頂端絲滑地滑下,萬籟俱靜,滿目蒼翠。
“許了什麼願?”
“可多了。”
“別貪心。”
“我會來還願的呀。”少薇認真地說。
“那你得爬多少趟?”
透明的玻璃艙外,磅礴的山脈,曾經是帝王封禪之所。
一定很靈吧?
少薇的視線很慢地掃過身邊男人的眉心,鼻尖,唇瓣與喉結,又在他目光轉回來前,將眼神及時地藏好。
一願外婆長命百歲。
二願尚清減刑成功。
三願梁閱高考順利。
四願,陳寧霄一生順遂。
“你別管我爬多少趟,反正有一趟,我巴不得七老八十了再來爬。”
其實她還是總做夢。
濟南,人生地不熟,她夢裡反複不安,一時夢到陳佳威死了,一時夢到她殺了宋識因,一時夢到自己回到了那個大霧茫茫的早晨,同學們沒有瞳孔的雙眼。
新的學校夠遠,沒有任何人認識她,聽說過她。
排隊早操或晨跑,結束後,總有男生來找她表白。他們覺得她和任何人都不一樣。而她只是接下信封,再微笑地搖搖頭。
·
叮零零零——
鬧鈴響。茫茫的大霧被吹散。
一隻手伸出被子,摸索到iphone,按掉鬧鈴。
過了十分鐘,語音鬧鈴再度響起。
一道沉靜的女聲:
“你醒啦?快起床!今天有新的拍攝任務,你需要在上午九點前抵達ifc《風尚》雜志總部……”
——上部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