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當一聲,一根極細的銀針,帶著命運的線,恰好地落進了為它量身而做的針眼之中。
“我和宋叔叔……”
……
“宋叔叔對我很好,會帶我出席他朋友的場合,都是大人物……”
……
“不,他沒對我動手動腳過。他說,他有個上初中的女兒,幫助我是將心比心。”
……
“他應當不知一個女兒,有一天,他的家裡來了一個很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問我——你也是,宋識因的女兒嗎?”
從審訊室出來時,彌漫了一個上午的白霧消散了。
白晝刺眼,她在門口站了會兒,揚起頭,不自覺眯了眯眼。
公安局的藍,與藍天的藍,深淺交映。
她的手機瘋狂地震。
是陳寧霄來電。
她看了螢幕數秒,輕輕地摁下拒聽鍵。
陳寧霄,我說過的,只要這件事件解決了,一切都無所謂,一切都好。
她的手機瘋狂地震。
這是她出審訊室的兩個小時後。
螢幕上閃爍的是“宋識因”三個字。
她看了螢幕數秒,微微地勾起一絲笑意,輕輕摁下拒聽鍵。
對於她還如常、按時出現在醫院這件事,陳家人既覺驚濤駭浪,又覺嗓子眼裡進了蒼蠅。
“你還敢來!佳威就是因為追求你,追求你這個——”陳母幾近暈厥。
“阿姨,無論如何,我願意天天來,直到陳佳威清醒。”她平靜地站在陳家人面前,雙唇不著顏色,一張臉上唯有雙瞳的黑,黑得像漩渦,清澈,卻又讓人看不清。
這樣的平靜,讓所有的歇斯底裡都失去了發作的空間。
陳父高高揚起手,即將要揮下來的那一刻,被一道疾風般抬起的手穩穩死死地扣住。
所有人回眸,少女死氣沉沉的目光,也隨著這道身影有了細微的波動。
“抱歉,叔叔,我不能讓你動她。”陳寧霄也很平靜,一字一句地說。
“你知不知道她幹了什麼!”陳父激憤到心髒絞痛。
“你不瞭解她,不懂她的生活。”陳寧霄仍舊扣住他的手,不著力,也不鬆懈,“案情一定會水落石出,真正的兇手一定會被繩之於法,你們,”他目光逐一掃過每個人的臉,“不要添亂。”
再後來的事,少薇越加的記不清了。
只記得陳寧霄扣住了她的手腕,將她帶離醫院。走廊很長,白燈很晃,她被他牽得跌跌撞撞,一雙眼只盯著他的背,他後腦勺有些亂的黑發。
“陳寧霄。”她不自覺叫了他一聲,“你這樣,好像我們兩個要去流亡哦。”
陳寧霄腳步微頓,轉過身,就著拉她手腕的姿勢將她拉到眼前,斬釘截鐵地說:“沒有做錯事的人,不需要流亡。”
她身體隨著他這句話震了震,雪洞一樣清冷的雙眼裡無聲地流下了兩行眼淚。
陳寧霄遲疑了一下,扣住她的後腦勺,緩緩地將她的腦袋按向了自己的肩膀。
“除非事情結束,否則不要再掛我電話。”
又下雨了。
夜晚的雨絲,在燈輝下像銀針。是上天向有罪之人降下的刑罰嗎?
都走到自建房的樓下了,她接到陳寧霄的電話:“陳佳威醒了。”
少薇仰頭看了看那個亮著燈的視窗,窗戶上似乎映出了外婆的影子。
她打電話給尚清:“尚清姐,我今晚上可能很晚回來,或者不回來了,外婆就交給你照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