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寧霄冷淡且堅持:“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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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大堂燈光輝煌,進出人並不多,也不怎麼有人關心一個高中生在跟樓管爭執什麼。
“你再想一想,是不是聽錯了,或者認錯了人。”少薇站在對方的櫃臺前,執著地請求。
樓管也被她磨得沒辦法:“這樣好了,你直接打電話給業主問問他意思吧。”
少薇眼也不眨:“他關機了。”
樓管表示愛莫能助。
她在公寓大堂坐了很久,手裡緊緊捏著那個裝有藥油的紙袋子,實在太困,並起雙膝蓋,兩手環著,將臉埋在裡面打起盹。
打盹也打不安穩,因為每當有人進出,每當那道玻璃門被推出聲響,帶有暑熱的風從門縫中絲絲漫入,她都會立刻驚醒抬起頭來。
樓管不趕她,到底是看她年幼,給她倒了杯水,問:“鬧矛盾了?”
少薇搖搖頭,閉久了的眼睛在水晶燈下感到些微酸熱。
樓管指了指上面:“八點前就回來了。”
沒忍住:“他今天下午出門前還交代說你今晚上會來。”
這位年輕的業主用的詞是“上次那個女孩子。”
這說法屬實多餘,因為樓管在這兒幹了這麼久,從沒見他帶過哪個女孩子回來,還一來再來。
“我放你上去吧。”又過了好一陣子,樓管最終是無奈揮了揮手:“你別說是我放你上去的啊,你就說樓下沒人,這會兒剛好交接班。”
少薇飛一般跑進電梯。
門鈴響了兩聲,又兩聲,她兩手捏著紙袋在身前,呼吸不敢。
咔噠一聲,安裝有電子鎖的入戶門被從裡開啟。
屋內漆黑一片,沒有一盞燈。陳寧霄站在玄關口,被頭頂明黃色的感應燈籠著。
見是她,還處在一半睡眠中的目光頓了頓,緩慢地聚焦過來:“怎麼是你。”
她怎麼敢。
“你胳膊疼,我答應了要來給你上藥的。”少薇舉了舉手中被攥得緊緊巴巴的紙袋口,話語些微的磕絆:“就是有點晚了。”
陳寧霄安靜一會兒:“不用了,你回去吧。”
“陳寧霄,不是你想的這樣。”少薇一秒都再忍耐不了,亦沒有臉皮裝作無事發生,突兀地說:“你總要給我一個機會解釋。”
她很怕他關門就走,目光緊緊地鎖著他,好像這樣會有用。
陳寧霄淡淡的兩個字:“說吧。”
“我外婆生病了,做了一場大手術,心髒裡搭了四個支架。我們沒有醫保沒有存款也沒有人可以借錢,我只能找宋識因借錢,因為他是唯一一個跟我表示過如果缺錢可以找他的人。”少薇一口氣條理清晰地說完,認真地看進他的雙眼,“我沒有辦法籌錢。”
“抱歉聽到這些。”陳寧霄眼皮並沒有怎麼抬:“說完了嗎?說完了可以走了。”
眼裡明亮的光寂滅了下去,但少薇臉上仍然保持了溫雅天真的笑,像一堆篝火燃燒完了但是溫度還在。
“我說的都是真的,陳寧霄,我有我外婆的手術簽字書和賬單,你不信的話——”
“你父母呢?”
“什麼?”
“你的意思是,你父母對你外婆的病既無動於衷,又無能為力,以至於要靠你——”他低眸,看著她像達芬奇筆觸的臉:“一個有點姿色的十六歲女高中生去籌錢。”
少薇像捱了一悶棍,曝露在燈暉下的臉上,一雙瞳孔茫然地失焦著:“我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