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叫pity嗎?”
“嗯,”陳寧霄聽出來她誤會了,“是中文字,很難寫。”
遺憾鳥。少薇心裡劃過模糊的念頭。
她後來拍了很多這個名字生僻的水鳥的影像,掛在自己的工作室。其實第二天白天再看到時就知道是灰撲撲的極小極迷你的水鳥,像沒長大的小鴨子,獨自一個玩水就很開心了,無憂無慮的,跟“pity”挨不著。但她還是習慣叫它遺憾鳥。
陳寧霄轉身,很自然在她身後殿後:“到岸上去。小心。”
少薇那隻踩空的鞋子吸飽了湖水,十分沉重,踩一腳,咯吱作響,聽著有點難為情。她跟在陳寧霄身後走了幾步,啪嗒啪嗒的,真像只亦步亦趨的小鴨子了。走著走著,臉紅起來,身體都快緊縮成一團。
陳寧霄笑了一下:“怎麼聽著像瘸了?”
說的是她發出的腳步聲一輕一重。
少薇停了下來,單腿支立,抬起另一隻,彎腰將鞋子從那隻腳上剝了下來。
站不太穩,搖搖晃晃的,陳寧霄也沒來扶她。
少薇覺得他有點說不清的冷酷。他是在關注她的,一旦她站不穩快摔到水裡去,他一定會零秒出手。但在此之前,他卻不扶。
明明扶一下就什麼事都不會有……這種冷酷不知道是他天性骨子裡的成分,還是出自對她的信任。
既剝了一隻,索性將另一隻也剝了,兩根手指勾住鞋後幫拎著。很淡的月色光華下,一雙赤腳泛出瑩潤的白。
“這樣就好了。”她故作輕松,其實內心深處很窘。
不確定自己這雙襪子有沒有破,幸好夜色夠黑。或者說鞋子捂了的腳會有味道彌散出來嗎?她蹙起鼻尖,疑神疑鬼地嗅了嗅,身上出了燥汗。
陳寧霄對她的小動作沒有察覺,也沒說話。
少薇自說自話:“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幹。”
“讓曲天歌把拖鞋給你穿。”
曲天歌額外帶了一雙涼拖過來,方便戲水。少薇說:“我不好意思的。”
“你們不是很要好麼,”陳寧霄停頓了一下,輕描淡寫地提:“那隻史迪仔,她問你要你不是也給了?”
他不必問就知道是曲天歌主動索要,而非少薇獻寶。
少薇知道這件事逃不過他雙眼,但心裡還是咯噔一下:“是有點捨不得,但她要,我不好意思不給。”
她沒說自己爭取過。
沒堅持到底的爭取,有什麼好說的。
陳寧霄扯扯嘴角,語氣沒溫度,用一種旁觀審視的角度問:“為什麼不好意思?”
少薇被他問住,心口酸脹,不免想:難道要為了你隨手送的一個掛飾而跟朋友絕交嗎?我縱使肯,可你一定不願在我這裡有這麼沉的分量。上次你說了,這對你來說是種困擾。
沉默一陣,窸窣煙盒響。陳寧霄抽出一支煙,很隨意地說:“再送你個新的吧。”
面前那雙沉寂的雙眼眼見著是又亮了一些,星芒裡藏著小心翼翼的雀躍:“可以嗎?”
“這次送個什麼?米奇吧。”
少薇一愣,做了會兒心理建設才開口:“可以再送史迪仔嗎?再送一個史迪仔吧。”
陳寧霄的回答近乎殘忍:“不可以。”
少薇愕然,或者說是像捱了一悶棍。過了數秒,她忍著心口的難受問:“為什麼?”
陳寧霄一以貫之的冷淡:“因為你送給曲天歌了,她不會喜歡跟別人撞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