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放棄提醒她自己的年紀和正在上高二這一事實。
尚清坐在陽臺上,夏夜悶熱,她開了風扇,穿著工字背心給自己塗腳指甲油,手機則夾在耳朵和肩膀之間。她這幾天熱傷風,都沒出去上班,悶死了要少薇陪她煲電話粥。
少薇已沿湖走出小半個圈,認真聽著尚清有一句沒一句地瞎扯,沒留意到沿湖鋪設的棧橋中間爛了一塊,這一下重心一空,湖水瞬間沒過了失足的那隻鞋襪。
眼看著就要栽進水裡,胳膊卻是一痛——一隻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穩準而及時地拉住了她。
拉得太果決了,過了頭,將她從瀕危的邊緣拉進了自己懷裡。咚的一聲,鼻尖撞疼了不說,一種男性氣息鋪天蓋地淹沒了她的嗅覺。
少薇眼睛瞪得很圓。
她知道是誰。不必確認他的氣味。不必體味他的溫度。不必感知他面板的觸覺。
單單只是他剛剛拉她的那一下,手裡的力度、快得不可思議的果斷,就讓她確定了他是誰——和那晚他在酒吧幫她解圍時如出一轍。
陳寧霄。
她不敢吭聲,額頭抵在他胸膛上。
不知道心裡叫他他會否知道?
“陌生人也這麼賴著?”
見她遲遲未動,陳寧霄淡聲問,聲線那麼好地融合在寂寥的夜色裡。
電話那頭的尚清籲煙笑了一下,趁自己嗆出聲前趕快把電話掛了。
少薇根本沒敢抬頭,藏著心跳,鎮定地低語一句:“知道是你。”
“怎麼知道的?”
這段棧道沒有路燈,因此一切都黑黢黢的。陳寧霄掌心的灼熱透過面板,源源不斷地往她的心髒輸送。他的手忘記松開她了。
“……力道。”少薇低著頭說。
陳寧霄無聲地略抬了下唇,將手鬆開:“弄疼你了?”
“沒。”少薇拼命平複著心跳,“謝你才對。”
“嗯。”他漫應一聲,“跟誰打電話這麼專注?”
少薇這才想起尚清,按亮手機一看,發現她已經先行結束通話。她沒多說,只說是一個認識的姐姐。
尚清掛了電話,又刷了幾筆甲油,起身伸了個懶腰。
房東電視的熒光透過監獄似的防盜視窗,讓她看清了樓底下站得筆挺的少年。
剛塗完的紅色指甲油被她匆匆忙忙將腳塞進拖鞋的動作弄花了。
下樓聲如一陣旋風,到了末尾幾步又穩了下來,扭著屁股到了大門口,像是不經意發現:“喲,梁閱弟弟,你怎麼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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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地,不知誰又開出了一把好牌,煙花轟然,更襯出這邊安靜,能聽到水面上水鳥鳧水的動靜。
少薇凝神聽了一會兒,說:“有鴨子。”
陳寧霄也聽到了,“應該是。”
“pity?”少薇唸了個英文單詞。
“一種很小的水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