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寧霄勾了勾唇,將手機揣進褲兜:“行,那我走了。”
司徒薇扯扯她媽的袖子,眼巴巴地說:“媽咪,哥他專門等你到現在……”
話音剛落,陳寧霄否認:“沒。”
氣氛微妙,最終是司徒靜輕嘆了聲氣:“很晚了,我送你出去。”
又命令司徒薇,語氣親暱些:“你好上去睡覺了,小姐。”
一拉上玄關門後,司徒靜就換了副語重心長的面孔:“趁你爸爸還沒有別的孩子,你要努力,別讓他失望。”
思忖:“他現在的那個,還有點事業心,想在臺裡往上爬,不捨得懷孕,但那個新歡就不一定了,聽說還沒畢業就像金絲雀一樣地養著,除了生孩子也想不到別的手段,”說到這裡,若有所思一陣:“他這個人,不會允許自己有私生子流在外面。”
本就不長的路,隨她的話走到了盡頭。
司徒靜站定,抽回思緒看著車子:“新買的?別太鋪張了。我聽apri說,你前幾天還買了個鐲子?”
apri是她在橙牌的專屬導購。
“曲天歌生日。”
司徒靜望他的這一眼裡有寬厚欣慰:“要追人家就好好追,買點像樣的,她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
陳寧霄徑直打斷她:“說完了嗎?”
司徒靜呆住:“你這是什麼對媽媽的態度?”
“第一,我只是給曲天歌送生日禮物,沒打算追她;第二,我不關心陳定舟的私人生活,也不在乎他有幾個情人生幾個孩子;第三,”陳寧霄頓了頓,目光深邃地看著他母親:“總共就這麼幾步路的機會,你就不想對我說點別的?”
他的聲音低沉沉靜,稍帶一些無奈,像反過來在慣一個驕任的孩子。
司徒靜心絃緊一緊,過了片刻總算問:“你在國外這一年,有沒有吃什麼苦?”
聽了她的問題,陳寧霄立刻輕哼了一聲,唇角也勾了起來,像是自嘲。
“沒有。”他拉開車門,臉已經隱到了背光的陰影中:“我什麼苦也沒吃。”
運動轎跑的引擎聲轟鳴起來,司徒靜往花圃邊白茶花的葉簇底下站過去,並沒留意到在他離開前,從後視鏡裡深深注視向她的一眼。
跟所有休閑場所一樣,一到了週一,酒吧的客流也有了明顯的減少。加上臨近打烊,整個大廳只剩下舞臺前的兩張散臺和一個卡座還有人。
少薇緊了緊腦後的馬尾辮,戴上一次性的塑膠薄膜手套。有位客人吐了一地,經過酒精噴灑後,空氣裡仍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酸味。雖然保潔阿姨一再說不用了、她會處理,但少薇還是動作麻利地將抹布墊在掌心,彎下了腰。
“哎呀薇薇……”保潔阿姨對她有一份親切的過意不去。
“真沒事。”少薇笑了笑。
陶巾的視力自五年前就不太好了,那時候她才十一歲,但已經開始接管日常起居的所有家務。不過擦擦髒桌子而已,又算得了什麼。
“不過話說回來,要換我,我肯定是不捨得我小囡囡來夜場打工的,你說這人多手雜的……”阿姨拄著拖把歇住了,目光流露出一絲帶有優越和看不起的憐憫。
但少薇置若罔聞——
剛剛還彎腰擦桌子的少女,此刻卻神色發怔,半直起了身。
都這個時候了,不該再有新客人來。
保潔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只看到一個一身黑衣的男人挾煙穿過了昏暗的甬道。他孤身一人,與熄了燈的淩亂池座形成了鮮明反差,側臉輪廓如此冷峭。
陳寧霄……怎麼會單獨來這裡喝酒?
他是專程來警告她的嗎?為她這個滿口謊言的人竟敢是司徒薇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