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有一次活動課,她痛經痛得受不了了,被朋友扶著去校醫院拿藥,偶然遇到幾個男同學在圍牆底下抽煙。那是學校裡幾個出了名的混子,連路過的貓都得挨幾句晦氣調戲,司徒薇一心只想快快走過,只隱隱約約地在笑聲中分辨出了“援.交”、“高二四班那女的”這些字眼。
扶她去的徐雯琦問:“他們在說我們班?”
高二四班有一個女的在做援.交這件事,隨著徐雯琦向男同學請教“援.交”一詞而不脛而走。被她請教的男同學懂得真不少,當即推了推鼻樑上的近視鏡,曖昧地跟他男性同桌相視一笑,說:“援.交沒什麼的,就是陪人喝喝酒、旅旅遊,賺點外快,是吧?”
司徒薇也不明白他們說這話時擠眉弄眼個什麼勁。
坐在她身邊的少薇向來不參與八卦,這一次也一如既往地埋頭預習功課。
“但是他們笑起來怪怪的,問又不說清楚。”司徒薇從回憶中抽出神來。她總覺得男高中生有些穢褻德性,愛在女生面前聊下三路,以彰顯自己成人了。
陳寧霄手指點點吧臺上的卷子,示意她別停。過了片刻挺冷地問:“你們同學間,平時就聊這些?”
“也不是……哎誰沒事聊援.交啦,這不是好奇嗎?”
石破天驚的一個詞,把端牛奶過來的傭人駭得頓足,站在轉角處半天沒動彈。
陳寧霄輕描淡寫:“不是你該好奇的事。”
“怎麼不該,他們聊我同桌,我當然想聽。”司徒薇不服氣,還帶著正義感。
這是後來徐雯琦私底下偷偷告訴她的,說有人目擊到少薇深夜送個有老闆肚的中年男上私家車,又說她下了晚自習不溫習功課,只沉迷在老男人堆裡廝混。徐雯琦說得有鼻子有眼,又囑咐司徒薇不許往外說,此事她只告訴她一個。
徐雯琦跟男生玩得近,向來是八卦訊息最靈通的一個,也由於她跟男生玩得近,所以對於她帶來的訊息,司徒薇心裡悄悄打了個問號。她知道班裡一些男生看少薇不爽,因為少薇窮、不說話、不參加集體活動,都如此了,竟還“膽敢”拒絕了他們小團體裡一個男生的表白,從此每逢少薇當值周組長時便亂丟垃圾。
陳寧霄掩卷,側過臉,投過疏冷的一瞥:“所以呢?”
司徒薇被他眼神駭道:“沒……”
陳寧霄好好地回答了她最初的問題:“援.交不是你以為的那麼簡單,以後不許跟人聊了。”
司徒薇體味過潛臺詞,驀地受到了沖擊,心亂如麻:“所以少薇……”
“所以,”陳寧霄接過她的話,加重語氣:“別把這詞放在你身邊任何一個人身上,因為你不知道真相。”
司徒薇震了一震,立刻反應過來:“那些同學故意詆毀她?”
“你判斷。”
“那怎麼辦……”
“眾口鑠金,沒有辦法。”
雖然這八個字很冰冷,但司徒薇想了想,不得不承認確實如此。這事惡心就惡心在,天底下沒有脫衣自證的道理。
“我沒有跟任何人說過喔……”她並指發誓,“謠言止於智者,a.k.a我司徒薇本人。”
這之後的幾十分鐘,她總算靜下心來,把一套物理習題乖乖地寫完了。
她寫題時,陳寧霄就在旁邊玩俄羅斯方塊。倒是看不出來做客的模樣,像在自己家。傭人送水果過來,他點頭,自在一聲“放下吧”,少爺做派在骨子裡。
至十一點,花園前終於有了汽車動靜,陳寧霄玩了五十分鐘的俄羅斯方塊也死在了這兒。
司徒靜年過四十但不顯,面相舒闊,標準的三庭五眼,是當年省臺的“一”字招牌。雖然如今上的是不必露臉的電臺節目,但她臉上仍淡妝精緻,領間系一條絲巾,手上拎著小號的奶白色鉑金包。
見了兒子,司徒靜愣了一下,眉頭在話語出口前皺起,又很快地放平。先跟司徒薇抱了一抱,才問陳寧霄:“什麼時候回來的?”
陳寧霄gap了一年,這個月才回國續上學籍。做家長的問出這樣的話,多少有些失職,但陳寧霄習慣了,回道:“上週。”
司徒靜解了絲巾遞給傭人:“今天你送薇薇回來的?”
“剛好沒事。”
“你出去這麼久,應該多陪陪你爸爸,而不是跑來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