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老師的兒子今年快三十了,在外地上班,老婆也是外地人,他們一家已經定居當地,前些年回來的還勤一些,後來升職加薪,加上有了孩子,不僅工作忙,孩子又要上學上課外班,他們回來的次數就越來越少,有時候連電話都很難打幾個,莫老師嘴上不說,心裡總惦記著。
算起來他們上次回來,都已經快是兩年前了吧。
聽完江鳴解釋,時漾點了點頭,
“難怪今天莫老師那麼高興。”
她轉回廚房去端泡麵,江鳴拉住她,哪怕他剛剛從外面回來,手心永遠熱得燙人,
“就算莫老師不做飯,你也不至於吃泡麵吧,點個外賣呢?”
時漾低頭,往後推了兩步,轉動手腕將自己的手抽出來,
“這會兒是用餐高峰,要等很久,我覺得麻煩,反正也好久沒吃泡麵了……”
“你想吃什麼,我帶你出去吃吧。”
“不用了,我這都泡好了。”
江鳴擠進廚房,二話不說將泡麵推到一邊,“我們出去吃一點,剛好可以去逛逛超市買些東西放進冰箱慢慢吃。”
“之前是我疏忽了,我自己住的時候要麼蹭飯要麼就是吃基地食堂,冰箱一直是空的,你來了我也忘了添置東西。”
“我……我不是也沒想起來嗎……”
江鳴現在的態度和之前完全不一樣,他之前就很熱情細心,但現在不是熱情,更多的是關切,他是個表達感情很直白的人,似乎什麼都寫在臉上,
先前逃避的時候,不敢和她打照面,見了面連眼神都不敢對上,現在屢屢主動靠近,臉上的神情總叫她擔心,他下一秒會說些什麼讓人驚愕的話來。
時漾整張臉都在發燙,她隨手紮起來的頭發似乎漏了一縷,輕輕搔弄著她的耳廓。
“我去換個衣服。”她落荒而逃。
出門前,江鳴還要幫她戴圍巾帽子,她躲了下,自己接過來整理好,圍巾遮住了半張臉,聲音悶悶的,“走吧。”
江鳴察覺到時漾的不自在,一時間也有些無措,路上也不知道找什麼話題,只能沉默著。
時漾看著窗外,盡管晚間哈爾濱的氣溫幾乎降到零下三十度,街上依舊很熱鬧,路邊的店鋪裡生意火爆,內外的溫差讓玻璃上蒙著厚厚的霧氣,透出來的光也變得昏暗模糊,但他們大都會在門上掛上小燈串,為街道增添光亮。
路上還有些賣冰糖葫蘆的小攤,攤主冷得進屋子裡取暖,在車上掛上大字牌,放上喇叭叫賣,讓客人自行拿取。
烤紅薯攤子上的大爺靠著爐子取暖,每一次呼吸都撥出一陣白霧,爐子裡亮著暖黃色的燈光,烤的流汁的蜜薯還在裡面旋轉。
雖然因為旅遊來哈爾濱的人很多,但時漾始終覺得,哈爾濱不算是個旅遊城市。濃重的煙火氣和人文氣息無法被旅遊業帶來的一時繁華輕易遮蓋。
“江鳴。”時漾忽然想起什麼,轉過頭喊他。
“嗯?你說。”
“既然莫老師只有自己一個人,為什麼不跟著兒子去外地定居呢?”
江鳴愣了下,笑,
“老年人嘛,對家鄉的土地還是有一種特殊的眷戀的,而且莫老師是做冰雕的,只有留在哈爾濱才有用武之地,不至於讓他覺得自己失去了價值。”
“那莫老師當時怎麼不讓兒子回來找工作啊?”
杭州有很多外地t工作定居的人,但是對於他們本地人來說,大多數父母都不希望自己的兒女離開家,尤其是女兒,最好從小學到大學再到工作,都始終留在這一個城市裡,離父母近一些。
“我們東北人不講究這個的。”
江鳴從小聽到家裡長輩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大概就是好男兒志在四方。
父母從來不會限制孩子的發展,不會左右他們的人生選擇,只要自己有能力走出去,多遠都無所謂,而且他們也覺得,憑自己孩子的能力,先走出去,也總能找到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