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感覺七月同學當時在教室待得很痛苦、於是想也沒想把她帶出來時,孤爪研磨自己也是茫然的。
七月同學為什麼會哭、生了什麼病,他到底應該怎麼處理才是正確的,他又能做什麼,孤爪研磨統統不清楚。
或許這個時候帶她去校醫室、再由校醫決定是送她去醫院還是回家比較好?
但是七月同學表現得太抗拒了。
看向他時濕漉漉的眼神,幾乎寫著“除了孤爪同學我現在誰也不想去相信”……某種微妙的情緒讓孤爪研磨處於一種怪異的冷靜狀態。
雖然什麼都不清楚——她需要他做什麼,他照著做就行了吧?
正如一開始所說,孤爪研磨對七月七生的家庭情況並不感興趣,他沒有松崎桃奈那樣對朋友主動照顧的心理,也並不覺得七月同學對自己而言有多特殊、需要他多麼關心。
但僅僅只是需要自己做點什麼的話,孤爪研磨自覺還沒有吝嗇到會冷眼旁觀的程度。
那就按她說的做吧。
在七月同學這裡,擁抱應該就是普通的擁抱……話說人要怎麼擁抱另一個人。
孤爪研磨的思維稍微卡頓了一瞬。
實際上去做的時候,他才發現,好像比想象的要更為複雜一點——距離太近不太合適,距離遠一點似乎又不算擁抱,擁抱時手應該放在哪裡才合適……要抱多久?
這些想法在女孩子的眼淚落在他身體上的時候全部僵住。
就在孤爪研磨以為自己會一直僵站著直到腳麻為止時,七月同學慢吞吞松開他的衣服,遲緩地後退了一步。
她眼睫完全被眼淚浸濕,眼圈和鼻頭都是紅紅的,似乎有點喘不過氣、臉頰也充血一樣泛紅,還黏著幾縷頭發,看起來的確有點過於狼狽和可憐。
但那雙濕漉漉的眼睛是明亮的。
七月七生深吸一口氣,然後再後退一步,鄭重其事地鞠了個九十度的躬,嗓音沙啞:“孤爪同學,謝謝您!”
孤爪研磨看著她標準且利落的動作,僵滯的思維才有所緩和,又到了另外一個無法理解的區域。
他看起來有點無措:“……嗯……你好點了嗎?”
七月七生迴避視線地揉揉酸澀的眼睛,但也算坦然:“嗯,哭過之後好像氣一下子就通暢了些,也沒有剛剛亂七八糟的不舒服了。”
孤爪研磨:“……完全好了?”
“完全好了!——不,不能這麼說。”
七月七生沉思片刻,微微皺著眉,表情有點滑稽的別扭:“剛剛、嗯,是不是有點不太好啊……”
她無奈又羞愧地抿了個溫柔的笑容:“我是不是太麻煩孤爪同學了?”
孤爪研磨沒有一口否認:“是有點。不過也還好,七月同學調節自己情緒的速度很快……你經常會這樣嗎?”
“完全不,應該說只有很偶爾的情況。”
七月七生一邊用力搓著自己的臉,一邊嘀嘀咕咕:“情緒會突然出問題,眼淚莫名其妙就會繃不住——說不出來哪裡難受,好像都難受,總之超難受的,然後又想一個人待著,又想有人陪著,會有很多糟糕的情緒……”
她的手捂在眼睛上,嗓音卻很平靜:“大概是哪裡生病了吧,我應該不是那麼消極的人來著。”
孤爪研磨:“……”
孤爪研磨也分不清她是真的平靜坦然還是隻是為了安慰誰才做出來的這個樣子。
他斟酌了下:“既然覺得是生病了,為什麼不去看醫生呢?”
七月七生把手張開,指縫裡露出幹淨的一角粉瞳,語氣誠懇:“因為我是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