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合作愉快 這個女人,看重自己遠勝於一……
半個小時後坐上議員專車的晏秋心想, 她可能多少還是有點低估了那個條件的吸引力。
離開時其他人的反應如何,女人此時已經漠不關心,就像財團的公子可以將她的婚姻和本心當做蛋糕上不喜歡的奶油花隨手撇掉一樣, 他的能力和資本在阮慈面前, 同樣也是個完全不需要多看一眼的孩子。
出於禮貌,相關的工作人員大概會進行一些公式化的禮貌回應,不過在那之後又要怎麼辦,已經不是晏秋有必要擔心的事情了。
她給出的條件很具有誘惑力,除了控制汙染源壓制汙染等級變化之外, 那句不想牽扯太多, 同樣也戳到了議員女士最敏感的一根神經。
握在自己手裡的刀最好是把聽話又趁手的好刀——同時, 也應該是把別人掌握不了的刀。
對於阮慈來說, 這把刀好用當然很重要,這把刀不會落在其他人手裡反過來威脅自己,有時候更重要。
晏秋坐在議員辦公室時, 天色已經入夜。
她下意識地將纏繞在身邊的觸足當做丈夫意志延伸的一部分,而當她收到簡訊詢問自己去了哪兒晚上什麼時候才回家的時候, 終於慢半拍地反應過來好像又哪裡不對。
“你們平日裡該不會真的自己打自己吧?”妻子的表情滿是憂心忡忡:“我還以為他知道我去哪兒了呢。”
觸手把自己卷在妻子的小腿上, 發出某種不情願的黏膩哼唧。
不要……分享……
我的……
祂喃喃低語, 連帶著觸手纏繞的力度更重, 彷彿透過血肉貼附骨骼, 晏秋拍拍其中一隻, 微微有些頭疼。
她有點擔心丈夫那邊的反應,畢竟她以為雙方資訊只是相對延遲, 而不是因為纏在她這邊的部分因為不想把資訊分享給本體,所以林暮川對她的情況居然也能是一無所知。
……這麼一來,情況就有點微妙了。
畢竟在林暮川的視角下, 自己這段日子早出晚歸言辭敷衍,簡直就是個要將冷淡發展成冷暴力的惡劣妻子,晏秋動動手指,正琢磨這條簡訊要如何回複才比較合適,那邊的議員女士已經推門而入,笑容謙和溫良,很自然地選擇了一個與她距離頗近的位置,款款坐下。
“讓您大晚上跑到我這裡來加班,真的是非常抱歉。”阮慈的臉上露出一點溫柔的歉意,隨即便再坦然不過地直接切入正題:“所以為了避免浪費更多時間,不如我們直接把情況說的更直白些吧。”
晏秋安靜坐著,看著這披著溫潤皮囊的政治動物正不動聲色地打量著自己的每一寸細節,這種被同類以目光切割重新估量價格般的物化感並不令人愉快,但女人仍是揚起習慣性的微笑,心平氣和地等待著對方的下一步行動。
不過片刻,阮慈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從外形上來看,您還是一位美麗且完整的監察官。”阮慈笑眯眯的表示,若有所思地注視著晏秋的眼睛:“雖然大眾視角下的管理局在汙染問題上幾乎是個無所不能的存在,但恕我冒昧……至少現在,我沒能看出來您和其他監察官的區別,女士。”
晏秋溫聲反問:“您的意思?”
“我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證據,大概也很難找到客觀佐證,以此來證明您之前的所言非虛。”阮慈的臉上帶上了幾分恰到好處的遺憾,語氣情緒的起伏卻並無太多變化:“不過我想,這應該也算不上是什麼真正的冒犯?畢竟迄今為止,監察官們展現出來的能力更多是一種單方面的描述,您說您能看見比別人更多,我信,但您說您能做到前人做不到的——”
議員臉上的遺憾變深了幾分,微笑著提醒:“抱歉,雖然我兒子在我面前說了您不少好話,但您戲耍的身份畢竟不是一位母親,而是一名在任議員。”
晏秋能理解此時女士的懷疑。
她並不急迫,從阮慈的視角看來,這位年輕的女士只低頭看著腳邊的地毯花紋,半晌後她抬起頭,對著自己伸出了一隻手。
“我不太確定您的承受能力如何,”晏秋的眼睛漆黑,彷彿一片混沌濃稠的深淵,這雙眼睛看的阮慈有些微妙的脊背發涼,可她臉上太過親切誠懇的笑意又讓她下意識忽略掉了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違和感,晏秋的目光從議員的臉上劃到她保養得宜的手掌上,抬抬掌心,柔聲道:“但我想對您這樣的人來說,‘親眼看到真相’,應該會比單純的描述更讓您放心。”
阮慈看著她的眼睛,鬼使神差般的跟著抬起手,握住了對方的手掌。
囈語聲如被水流裹挾四散流淌,與議員雙手交握的不再是另一位女性柔軟白皙的手,而是一攏收縮的觸足,光亮華貴的議員辦公室被斑駁豔麗的色塊胡亂塗抹成不可名狀的線條塗鴉,縫隙處扭出眼睛,從不同角度凝視著神情空茫的人類。
“……”
阮慈的目光怔怔,下意識看向這色濁混亂的視覺地獄裡,唯一可以清晰辨明的存在。
——晏秋仍坐在那裡。
完整的、清晰的、以一種美麗而健康的姿態,很平靜地坐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