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現在要做什麼?
陸昭陽的腦子猝不及防地迎來了一瞬的空白,總覺得這裡面缺少了很關鍵的一部分。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毫無猶豫的看向了晏秋的方向,女人神色平靜,坦然迎上了他的目光。
隨即,她像是早就預料到他想說什麼一樣,唇角上揚,笑容客氣有禮。
“我可能需要再去附近轉一圈,”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錶,又若無其事地提醒道:“倒是您,沒穿著防護服在這裡停留很久了吧?如果還不打算離開的話,要不要先給家裡打電話,報個平安?”
——此時此刻,這句話對陸昭陽來說,幾乎已經算得上是明示了。
議會可以用來卡住財團的動作。
……而他正巧就有一位在議會工作的母親。
晏秋沒有過多停留,而在她走後,陸昭陽單獨選了個沒有人的地方,然後才拿出了手機。
……砰咚,砰咚,砰咚。
他忽然也說不好,自己此時的心跳,是因為這通少有的電話帶來的緊張,還是因為晏秋此前看著他的眼神。
不再是注視著某個可有可無的上司,一個客觀意義上不可以被忽略的存在,而是因為他是陸昭陽,是這裡面最合適、也是最能夠幫上她的那個人,所以她才會看著他。
在此之前,從未有過。
他按下通話鍵,不過片刻,母親的聲音便在電話對面響起,“難得啊,找我有事?”
陸昭陽深吸一口氣,聲音還有些侷促繃緊的緊張,“……只是忽然想給您打個電話。”
“少來,”母親阮慈的聲音裡有些淺淡笑意,那是她的習慣,對誰都是一樣的,包括她的親生兒子:“你可不是這樣的孩子,說吧,有什麼事情找我?”
陸昭陽沉默片刻,終於還是選擇放棄那些母子之間應有的親暱對話,幹脆直接的將情況如實告知,不過他略去了晏秋的存在和她的分析,只含糊解釋了一下具體情況,給出了一個大致的意見,並無比誠懇的表示,希望母親可以認真考慮一下。
電話對面的母親沉默了許久,開口時卻是在關注另外一件事:“你和你父親都不是擅長這方面的型別,有人教你這麼說的?”
陸昭陽沒能立刻回答,女人已經從這短暫尷尬的沉默中捕捉到了她需要的答案,隨即輕笑一聲,給出了她的答案:“可以,不是什麼難事。”
陸昭陽輕輕鬆了口氣。
“以及,有機會的話,可以幫忙給你那位提出建議的‘小朋友’帶句話嗎?”
陸昭陽小心翼翼地問:“您不是想要為難她吧……?”
“怎麼會?”
阮慈輕笑著,溫聲回答:“就說,她遞過來的這個人情,我姑且算是記下了。”
比起還在憂心忡忡的陸昭陽,晏秋卻是不怎麼擔心這件事情的後續的。
陸昭陽的生母阮慈,在她這位上司空降之後,以防萬一,晏秋提前調查了他的家庭背景,父母都是公眾人物,並沒有費什麼力氣。
比起完美符合刻板印象的父親陸淮,阮慈這個人倒是讓晏秋印象更深刻些。
比起母親這個身份,也許用“天生的政治動物”來形容那位女士比較合適。
議會從來都不是一家獨大的過家家遊戲,比起她這人微言輕的普通監察官,還是在議會裡遊刃有餘這麼多年的議員女士更有影響力——該做的提醒她都做了,阮慈女士會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的,比她更清楚。
接下來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
一件看起來很難,實際上可能非常簡單的事情……當然,僅限於對她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