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之間最多的對話變成了:
“西斯,幫忙叫下一位客人入座。”
“索芙娜,有小客人不小心把果汁灑到了桌布上,你去清理一下,我走不開。”
掌管時間的紡錘彷彿加快了撥動的速度,索芙娜再來到蘭塔廣場時,儼然從迎面吹來的海風中嘗到了春日的氣息。
正如洛弗曾經猜想的那樣,今年的春天比往常來得更早,二月的日歷才撕了沒幾頁,溫度便驟然回暖了好幾度。
即使脫下圍巾,也不再有刺骨的冷風一個勁的往脖子裡鑽了。
盡管如此,“索芙娜,你的頭發好像被風吹亂了。”
洛弗坐在索芙娜的身旁,從他的角度來看,能輕而易舉地發現索芙娜盤起的頭發掉下了無足輕重的一縷,垂在修長的脖頸一側,被海風吹得晃晃悠悠,不停飄蕩。
“嗯?哪裡?”索芙娜伸手去夠腦後的頭發,兩三下便摸到了那微不足道的一縷。
她試圖將它重新塞入花苞一樣的盤發中,結果在索芙娜看不到的地方,它倔強地從邊緣冒出了一個尖尖。
令洛弗忍不住嘴角微勾。
“對了,餐廳最近不是很忙嗎?怎麼沒有好好休息一下?”
接到索芙娜的電話時,洛弗頗感意外。他知道最近餐廳很忙,便一直沒有捨得打擾索芙娜。
沒想到索芙娜卻主動打電話來問他週末是否有空,不管遜姆的臉色之後會如何變化,洛弗面不改色的回答了有空。
索芙娜顯然很高興,不加掩飾的喜悅從聽筒的另一頭傳來,她問洛弗能不能再度約在蘭塔廣場見面。
她說上次在蘭塔廣場找到了一個很適合看海的位置,洛弗沒能一起看到真是太可惜了。
區別於夏日,冬季的伊斯特海給人的感覺更危險,海水不再清澈,呈現出一種幽深的暗藍色,彷彿底下藏著什麼駭人的怪物。
然而從某種角度看過去,一小片海面反射稀薄的陽光,稀釋出的顏色讓索芙娜一下子想到了洛弗的眼睛。
深邃而包容的藍眸。
那確實很可惜,洛弗聽到索芙娜的形容,心下贊同,眉眼不自覺舒展開愉悅的弧度。
再沒有比心上人的贊美更動聽的詩句。
因此還沒到和索芙娜約定好的時間,洛弗便提前出現在了廣場著名的黃銅雕像下。
沒有令他等太久,索芙娜也來了,同樣比約定好的時間提早了十分鐘。
洛弗難免慶幸自己的決定正確。由於受到了父親的影響,洛弗在這方面保持著較為傳統的態度,他認為讓女士等待自己是非常失禮的行為。
以防萬一,加上某種不可言說的迫不及待,洛弗提前一個小時就出門了。
“在拘留所呆的那段時間已經休息得夠久了,還是忙起來更有充實感。”索芙娜搖頭。
既然剛好提到了這個話題,她想起之前深埋的好奇心,“我能知道關於霍伊斯那個案子更多的細節嗎?比如他為什麼會遇害?我聽說給他留下致命傷口的是教會內的一名修女,指使她殺害霍伊斯的則是一名頗有名望的主教。”
這沒什麼不好跟索芙娜說的。
她也算當事人之一。
洛弗將調查到的真相同索芙娜娓娓道來:“霍伊斯這麼多年來一直利用他大主教的身份在暗地裡買賣教職。為了掩人耳目,他還親手提拔了一名主教,即萊奧波爾多。”
早年的抱養之恩,讓萊奧波爾多視霍伊斯為親生父親一般的存在,加上後來在霍伊斯的幫助下成為了前途無量的主教,他對霍伊斯簡直是言聽計從。
然而機緣巧合之下,萊奧波爾多得知了一樁舊事。
他幾乎是在極度震驚之中,透過暗中追查,拼湊出了自己真實的身世。
霍伊斯根本就是他親生的父親,只不過他一出生,霍伊斯看到他那雙因為返祖而異於常人的眼睛,不能接受自己的後代是個瑕疵品,便狠心拋棄了他和他的母親。
萊奧波爾多的母親認為是他的出生導致了自己遭到愛人的背叛,於是把他丟到了人跡罕見的郊外,完全不打算管他的死活。
得知萊奧波爾多被丟棄,霍伊斯卻又將已經奄奄一息的他抱回了教會。這下所有人都稱頌霍伊斯多麼善良仁慈,挽救了一個因為血脈返祖而被父母遺棄的可憐嬰孩,還一手撫養他長大,培養他成了主教。
連那個可憐的嬰孩也是這樣認為,對霍伊斯感恩戴德,恨不得替他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