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跟南韶路過我們那一中,我也還這麼說。”梁悅應著。
胡南韶就這麼靜靜聽著他們說以前學生時期的樂子事,直到其中一個人將話題拋給她。
“胡南韶你嘞,怎麼一直都不說話,要我說啊,要是大夥兒都想回去看看的話,過幾天我們幾個翻牆進去玩玩唄。”
胡南韶遲疑了一會兒,“我倒不是很想回去。雖然前陣子我還真夢到高中那會兒了,可就算夢裡我也覺得好累,我想就算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也不想再體驗一次了。”
這是她的實話。她依稀還能記起那天做的是個灰調的夢。
梁悅說:“也正常,畢竟我們幾個那會兒都成天混的,可你想胡南韶她媽是誰啊?在家是她媽,在學校是她老師啊,管她管得那麼嚴,這擱誰想回去讀高中呀。”
“那也是。哎,算了算了不說這個了,喝酒喝酒。”其中一男生笑道。
幾人舉杯。
玻璃杯碰撞發出伶仃清脆的聲音,窗外的雪又慢慢下起來了。
眾人從過往聊到現狀,又從現狀聊回過往。
胡南韶卻盯著窗外回憶起了那個夢。
夢裡就連陽光都是看不清的,走廊裡,有個時隱時現的背影,她遠遠地跟在他身後,直到他的身影融入到走廊深處,最終消失在拐角處。
在那個年紀,她還很脆弱、敏感、不安,每天除了繁重的學業壓力,她還討厭自己的情緒總是被他人所牽動,這種複雜又難以準確表述出的感覺,她不想再經歷一次了。
回到家,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客廳的電視還開著,放著一個年代劇,胡父躺在沙發上昏昏欲睡。
胡南韶動作放輕,躡手躡腳地回了房間。
睡前,手機收到一條資訊。
是何景銘發來的:
明早我爸可能拉上我去你家一趟。)
胡南韶回了個ok的手勢表情包。看到對話方塊顯示...對方正在輸入,卻一直沒有資訊發過來,她也就沒再在意。
這晚睡前,不知道為什麼胡南韶的思緒飄得很遠,一直遠到了十年前。
那時候,她剛上初中,他們家還沒有在縣城買房。母親住在四人間的教職工宿舍,父親在鎮上籌備開餐館的事,學校沒有床位了,胡南韶只能自己租住在附近的一個單間裡。
開學前不久,她跟同學一起去山上看日出時摔了一跤,她下意識地用手擋臉。臉沒事但手臂骨折了,兩隻手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為此父親特地趕來照顧了她幾天,但很快又回了鎮裡。
開學第二天,胡南韶準備去上早自習。
書包都裝滿了,很沉,壓得她肩直往下墜。偏偏這棟樓的門是個鍍銅的鑄鋁門,她覺得光是推開它,都特別吃力。
正當她看著自己這倆包紮得嚴嚴實實的手臂發愣時,樓上有個頎長單薄的身影走了下來。
她怕擋道便自動閃到了一邊。
因為學校宿舍床位有限,所以不少學生都住在附近的出租房裡。胡南韶餘光瞥見他跟她穿著同樣的藍白色校服,心想她們應該是一個中學的。
男生輕而易舉地推開了門,雖然他什麼也沒說,但是胡南韶明白他在示意讓她先走。
“謝謝。”胡南韶說。
他什麼也沒說。
她剛出門,聽到身後人低聲詢問她,“需要幫忙嗎?”
他已經走了過來,站到了她旁邊。
早晨的陽光很刺眼,男生眯著眼看了下她的手臂。
“一中的吧?我也是。你不介意的話,書包可以給我,給你拿到校門口。”
“可以嗎..也太麻煩你了。”胡南韶還沒反應過來,肩上的揹包就被他提起,她整個人瞬間就挺直了腰板,覺得身體輕盈了太多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