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抉擇
鳳鳴谷的夜風拂過草地。
青櫻獨坐石桌旁,指尖劃過泛黃的古籍,月光在紙頁上投下斑駁的影。
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傅辰在她身旁坐下,將一盞冒著熱氣的瓷杯推到她面前:”夜裡涼,喝點暖飲。”
青櫻頭也未抬:”不必,我不冷。”
”是你最愛的蜜茶。”傅辰輕聲道,”加了南詔的雪蜜。”
青櫻指尖微頓,抬眸看他。
月光下,傅辰的眉眼依舊如當年般清朗,只是眼角多了幾道細紋。她沉默片刻,終究接過茶盞,熱氣氤氳間,蜜香沁入鼻息。
”這幾年......”傅辰低聲問,”你過得好嗎?”
青櫻點頭,茶水溫熱,熨過她冰涼的指尖。
傅辰的目光卻落在她右手無名指上——那裡戴著一枚銀鈴戒,鈴舌早已鏽蝕,再不會響。
記憶如潮水湧來。
多年前的南詔月夜,青櫻將銀鈴戒系在他的簫上,笑著說:”我等你回來,鈴響三聲就是我在想你。”
再相逢時,她已成了南詔大祭司,而他守著鳳鳴谷,再未碰過簫。
傅辰回過神,嗓音微啞:”既是已壞的鈴鐺,便扔了吧。”
青櫻垂眸,指腹摩挲著戒身斑駁的紋路:”習慣了。”
夜風驟起,吹亂書頁。
遠處,蕭明昭的咳嗽聲隱隱傳來,打破兩人之間漫長的沉默。
黑暗的屋內,蕭明昭的咳嗽聲斷斷續續。沈硯之立刻起身:”我去倒水。”
他快步走到桌前,燭火映著他的手微微發抖。水壺裡的水還燙著,他小心地倒了一杯,又輕輕吹涼。
”硯之,你起來倒水,怎麼不點燭?”蕭明昭的聲音從床邊傳來,帶著些許疑惑。
沈硯之渾身一僵,手中的杯子猛地一晃,熱水濺在手背上,燙得發紅。
他緩緩回頭——滿屋燭火通明,光影在她蒼白的臉上跳動,可她的眼睛卻空洞地望向虛無。
他顫抖著伸出手,在她眼前輕輕晃動。
”你倒的水呢?”她毫無所覺,只是摸索著向前探手,”我渴了。”
沈硯之死死咬住牙關,將哽咽嚥下。
他握住她懸在半空的手,把杯子輕輕放進她掌心:”在這裡,慢些喝。”
水光映著燭火,在她眸中投下破碎的光影,卻照不進那片逐漸蔓延的黑暗。
蕭明昭喝完水,重新躺下,指尖卻仍勾著沈硯之的衣袖:”怎麼還不睡?夜裡涼......”
沈硯之坐在床邊,燭火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投在牆上,像一道孤獨的剪影。
他輕輕回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著她冰涼的指尖:”你先睡,我......還有些書信要回。”
”給皇兄的?”她迷迷糊糊地問。
”嗯。”他嗓音低啞,”有些政務...耽擱不得。”
蕭明昭輕輕”哦”了一聲,翻了個身,聲音漸漸低下去:”那你快些回來......”
沈硯之靜靜坐著,直到她的呼吸變得綿長均勻。他俯身,指尖輕輕描摹她的眉眼,從微蹙的眉心到垂落的睫毛,最後停在她仍帶著笑意的唇角。
一滴淚砸在她枕邊,無聲地洇開。
他緩緩抽回手,替她掖好被角,轉身時衣袂帶起一陣微弱的風,燭火猛地搖晃了一下。
門外,月光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