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歲安康
北境的雪光透過茜紗窗,將蕭明昭的影子投在牆上,瘦得只剩一把骨頭。
案幾上的膳食換了三遍,最終原封不動地撤下去。拓跋怡掰開她攥著虎符的手指時,發現掌心全是被指甲摳出的血痕。
”阿昭......”拓跋怡輕嘆,從懷中取出一個木匣,”你之前託我去找匠人修補的簪子,好了。”
蕭明昭眼睫一顫,緩緩接過。
匣中靜靜躺著那支木製的海棠花珠簪——花瓣上的刻痕依舊,只是斷處被金絲細細纏好,花蕊處的明珠泛著溫潤的光,像極了那人指尖的溫度。
她將簪子緊握在胸前,淚珠砸在木匣上,濺開一朵小小的水花。
”他最後......”蕭明昭突然開口,聲音啞得像被火燎過,”可留下什麼話?”
拓跋怡從懷中緩緩掏出一封染血的信箋,紙張邊緣已經微微卷曲:”這是他來宮裡找你的前一日,託蜀錦轉交給我的。”
蕭明昭的瞳孔猛地收縮,枯瘦的手指懸在半空,遲遲不敢去接。
”我看見信後...”拓跋怡喉頭滾動了一下,”去了一趟南院。”
“然後呢?”蕭明昭的指甲幾乎掐進肉裡,“他解毒的時候......”蕭明昭盯著掌心中混著的血絲,“是不是很疼?”
拓跋怡別過臉去:”我不知道......我去的時候就看見他剛解完毒,虛弱得連筆都握不住。”她聲音越來越輕,”他說...不來與你告別了。”
”我勸他說...”拓跋怡突然哽咽,”若不來見你一面,日後...”
”日後萬一後悔怎麼辦...”拓跋怡繼續接上,看見蕭明昭眼淚已經奪眶而出。
所以,他來宮裡找她那日,是剛解完毒的次日,所以臉色那樣蒼白,卻還告訴她說解毒順利。
他還問了自己,可願…同歸?
她猛地搶過那封信,發瘋般撕開封口——
泛黃的宣紙上,只有幾句力透紙背的字:
“昭昭,見字如晤。”
“冰龍草已服,毒已解,勿念。”
“此去東陵,山高水長,願公主……歲歲安康。”
落款處,一滴幹涸的血跡,刺得她雙眼生疼。
願公主,歲歲安康。
這句話竟是他在世上留給自己最後的一句。
縱使自己曾對他說恨他。
縱使自己做了傷透他心的事。
他還是希望自己,歲歲安康。
可是沈硯之,若沒了你,往後餘生,我蕭明昭,如何得以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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