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
“哦,原來如此。”李夜來佯裝鎮定,“不知是哪位殿下過繼?”
“獨孤昭儀之子,越王李幼陵。陵兒年幼,過繼去了也不會有什麼問題。而且……”李弘澤意有所指,似表明皇帝的病情已到迴天乏術的境地,“等過了,你就帶著她和越王走吧。”
“為什麼不是梁王。梁王威脅更大,讓他過繼出去,任他再怎麼想爭儲,也出師無名。”李夜來話裡帶刺,直問道。
“不必,我還沒有到那種地步。”李弘澤也想過梁王出嗣,不過梁王肯定受不了當別人的兒子,若是把梁王逼急了等還沒佈局好就出亂子,自己可沒那個能耐單槍匹馬與其鬥——崔神秀還在路上,萬一直接帶兵反了,長安危矣,李弘澤不喜歡冒險,有些仗能不打就不打,畢竟打仗是真的費錢。“而且梁王母親因為犯錯被軟禁,陛下絕容不了這種女人以後當太後。”
“哦。”李夜來的不悅太過明顯,李弘澤只好勸慰道:“總會有這麼一天的,堂姐,與其心裡難受,不如試著接受。你又不嫁,如果家裡沒個後繼之人,等年紀漸長,日子會很難過。”
“以後的日子好不好過我不知道,反正馬上這日子就要不好過了。”李夜來一肚子牢騷沒處發,又豪爽慣了,實在做不來貌合神離,“我知道,因為我的女兒身,你們很頭疼。我不能襲爵,如果父親還沒有兒子,到時候燕王府就沒了,你們這樣做,也是為了保全燕王府。”
因為是女兒,所以無論做什麼,都不如隨隨便便一個男兒好。李弘澤知道她心裡這口氣,“你不要這樣想,長姐如母,你是他姐姐,卻更像他阿孃……”
“我不要做別人的阿孃,我不喜歡小孩。”李夜來的態度頗有幾分破罐子破摔的架勢,“這個孩子有自己的母親,我算哪門子的娘。”
這次自己還真是做了一回惡人,李弘澤知道理虧,但沒有辦法,宗法就是如此。“好了,你也別……”
“太子殿下本是鄉間小兒,靠魏侯入嗣,才搶了人家的大宗,現在還真是駕輕就熟。”李夜來的話很簡單,李弘澤是當初得利之人,搶了本該屬於梁王的幕僚和位子,現在又準備給李夜來塞個弟弟,破壞李夜來在王府的地位。李夜來和梁王更親,畢竟是看著長大的,路妃出身雖然低,但生梁王的時候就已經是宮妃了,不比李弘澤,生母到死名字都不詳。
李弘澤強壓怒火,蠢貨,梁王那個蠢貨,得天獨厚,什麼好事都佔了,害他害得肆無忌憚,就這還有人奉承,自己辛辛苦苦幹那麼多,每天都快累死了,落不到一句好,什麼道理!羅翁察覺到太子的怒氣,便扯著嗓子說道:“大膽郡主,這可是監國太子,你一臣女,不得如此犯上!”
李夜來自是不服氣,“他是太子,我也是高後親自給封號的郡主,平常親王之女只能封縣主,我是破格晉封,更是皇朝唯一一個披甲上陣的女將!我連男尊女卑都不在乎,你以為我會在乎君臣尊卑?我什麼刀劍沒見過,戰場上腦袋掉了碗大個疤,你一個閹人,也敢指使我?”
“你知道自己的封號是高後給的就好。”既然平常班荊道故的臉色不適合,那便換成以往陰鬱的臉好了,“孤也是高後指定的太子,時至今日,孤先後有巫蠱之禍,節義軍亂,卻依舊穩坐東宮,何者?高後故也。你想抗命?隨便你,百年以後燕王府絕嗣,沒人續香火,你亦是舉目無親。我只是不忍心看燕王絕戶,他是我二叔,也是高後之子,這次子嗣過繼,也早已取得燕王首肯。”李弘澤就不明白了,燕地女子脾氣都這麼大?能過繼,就說明兩邊都知道,現在叫李夜來入京,就是走個過場,外加防止燕王進京有什麼亂子。
李夜來許是知道自己剛剛的舉動太過隨心,“嘖……臣多謝陛下隆恩。”說著伏在地上行了禮,心裡還是不服氣。說什麼陛下和燕王的意思,明明就是你自作主張,想要把鮮卑小兒踢出長安。
事情談完後,李夜來昂首闊步出了殿門,李弘澤也知道,這件事其實並沒談攏,但迫於形勢,只能以皇威相逼。
李夜來自朱雀門出宮城,迎面就看見了蕭錯。她心裡亂得很,沒把蕭錯放心上,就當沒看見他。誰知蕭錯快步上前攔住了她,“見過烈雲郡主。近日宮門嚴查,還請郡主往這冊子上登個名,我們也好跟負責門籍的人校對。”
“蕭錯,”烈雲郡主直呼其名,“你不是宮門衛吧?堂堂一個中郎將,親自迎我來了。”
“啊呀,擔待一下,陛下病重,總得走個流程。”
李夜來不忿,接過筆墨,在冊子上端端正正寫了三個字:李夜來。寫完後,隨手把筆扔給他,然後徑直走向宮門旁,那裡有自己的僕人牽馬。李夜來翻身上馬,策馬遠走,沒回頭看,更沒一點留戀。蕭錯看對方走遠了,就把簿子那一頁撕了下來,塞進衣襟裡,像得了個大便宜,心滿意足地走了。
“哈哈,東晗,看,這可是烈雲郡主親筆字!”蕭錯回到官署,放了弓刀後,就開始拿出那張紙炫耀,“大周唯一一個上陣殺敵的女將,也是唯一一個不以地名為封號的郡主,要是小玉看見了,估計得饞死,哈哈哈。”
魏東晗正在整理文書,忙得抽不開身,只是敷衍地回道:“哦。”武將?他又不是沒見過,他父親那可是十幾歲就上戰場的人,半生戎馬也不為過,連帶著聽了不少烈雲郡主的事跡。
“你小子別看了,別看了。”蕭錯把魏東晗手裡文書奪走,“燕王實在可惜,論能力,絕不亞於陛下。奈何呀奈何,王妃江氏,比不過魏皇後,皇後可是有兩個哥哥,一個比一個能幹。”
“你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