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無不是的父母。”
她冷笑一聲,報出自己早已熟背於心的記檔。
“甲辰年臘月三十,淩雲山麓池家村大火,於丙午年正月初二殮屍得三十八具。皆死於中毒,口鼻並無煙灰。”
“甲辰年弟子名冊共兩千七百八十一人,次年,也就是丙午年弟子名冊共兩千八百二十三人,去掉新入弟子四十四人,共少兩人。”
“一位便是我的師父隱,一位是你的兒子李焉識。他是甲辰年臘月三十除夕夜,也就是大火當夜被你趕出絕雲派的。”
“你那麼希望掌門之位留在自己血脈手中。故而只有觸動了你自己的核心利益,才會讓你捨得放棄他。”
見承鶴不開口,也面無表情,她繼續說了下去:
“故而我推測,那夜他隨你歸山後,在絕雲派大殿祖師像前反口,指認了你對我師父的誣陷,拒絕了你掌門之位的誘惑。”
“甚至或許,他指認了你慫恿暗示我師父殺掉你大師兄的事實,他說出了自己是你與玄靈派李青鸞之子的事實!”
“這一切都將毀掉你最為看重的清譽,不想做掌門的兒子更是孺子不可教!所以,你將他趕了出去。那樣一個大雪夜,你根本就不在乎他是死是活!”
“他懺悔了,而你沒給他重活一次的機會。”
“他在寧安司遭受的悽楚,全數拜你所賜!”
她緩了緩,平息些許,又道:“我還查到了些別的,不知你可想聽?”
“我父親接到的三個任務。絕雲派沒有記載,可當年的寧安司有,所幸,我與寧安司關系不錯,有人願意幫我的忙。你想聽聽寧安司是如何記載的嗎?”
她實在無法掩飾自己的滿腹惡心,冷哼一聲:“看你的表情似乎是不想,你也覺得自己手段卑劣,是吧?那我們來說點你不知道的。”
“你究竟為什麼病弱,為什麼將掌門之位交與鐘月姑姑,為什麼躲在山洞裡十幾年。”
“夠了!”承鶴有些沉不住氣了。
她冷冷笑:“你焉兒的母親,被你拋棄的發妻,李青鸞,出身玄靈派。”
她點了點桌子:“玄——靈——派——,是玩兒毒的。”
“李青鸞她不蠢,一個能拋妻棄子的男人,她怎麼可能再度全盤信任?在她將三四歲的李焉識交到你手裡時,便給你暗中下了毒。”
“解藥,就在李焉識身上,那枚貼身保管的平安符裡。那裡頭填了解毒的香料,只要他一日好好地在你身邊,你就不會毒發。”
“這一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只牢牢記得,娘親告訴他務必隨身佩戴。”
“等你將他逐出師門,毒發時你才意識到發妻的手段,這才以為池家村報仇的名義去玄靈派討要解藥。想必玄靈派也是不知你所中何毒,這才被你發了狂將涉事之人一一梟首。我說的,沒錯吧?”
承鶴看似恢複平靜,波瀾不驚,可隱隱顫動的嘴唇出賣了他。
“李青鸞所下的毒我雖不知道是什麼,可你既然終日躲在山洞裡,想必,那毒是叫你此生見不了日光,對吧?”
“一個只能茍活在黑暗裡以保全顏面形象的掌門,很符合你的人設啊,承掌門。”
“還是枕邊人瞭解你,只可惜她一腔真情錯付。”
承鶴手裡捏著的杯盞水面微微晃,蒼老疲憊的聲音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是,也不是。”
“我無所謂你是與不是。我只問最後一遍,權分三部你到底應是不應!”
承鶴平靜地呷一口清水:“有違祖訓,倒反天罡。”
“看來你是打算將方才我說的那些都公示在池家村遺址上,任由所有人口口相傳了?”
“我若應了,你也不會瞞下這些。我說了,你不像你爹,反而更像阿隱,仇恨重於一切。也像你娘,睚眥必報,半點不能吃虧。”
她的心思被看穿,一拍桌子站起身,怒不可遏:“你以為本掌門拿你沒辦法?你就不怕在外頭你的風言風語最盛之際,我將你拖出去遊街,任由千夫所指!受萬人唾罵!”
承鶴微微抬頭,唇邊笑意可見:“梁掌門的臉面,焉兒的臉面,絕雲派的臉面都不要了?”
梁掌門:“老匹夫!你如今得意,不是因為你有多厲害,手段多高明,而是因為你沒有底線。”
承鶴又不疾不徐道:“將我拖出去,你也得先在武藝之上勝過我。”
她呵了一聲:“是嗎,我今日倒很想請教一下,我師父的師父,究竟是何境界。”
“看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