貍子蹭著她的胸口,嗲嗲地喵嗚一聲,她這才如夢初醒,倉惶嗯了一聲。
“師父,我……身子不適,今年絕雲派的除夕宴,還是師娘來主持吧,我就不去了。”
“哪裡不適,師父給你瞧瞧。”他伸手來要為她搭脈。
她退後一步,躲閃:“我,我做針線活兒傷了眼睛。是舊疾,你看不好的。”
蕭影瞭然。
“想見就去吧。人生歡喜最難得,苦中若能作樂,已然很不錯了。”
今歲的除夕又紛紛揚揚飄起了細碎雪絮,靉靆蒼空下的白水城,喜氣融融。四處懸燈掛彩,噼裡啪啦爆竹聲連綿。
天色漸黯,李焉識站在喬宅後院正中央,慢慢從回憶中剝離出去歲除夕與她相伴的碎片。
劉副尉已經應下了,節後便來接他。
他想,上天還是眷顧他的。在他一無所有之際,給了他一個榮譽的結局。
馬革裹屍,是一個將軍無上的榮耀。
院子裡更暗了些,雪還沒有停。
“開飯啦開飯啦!院子裡那個,滾過來吃飯!”喬玉書抱著一壇子好酒往飯桌邊去,邊走邊喚他。
他應了一聲,拉緊大氅,緩步朝聲音來向走去。
屋子裡熱騰騰,複雜的香氣交錯,桌上十幾道菜簇擁著幾乎堆不下。
“小鈴鐺的手藝越發好了。”
他放下手爐,落座後正誇贊著,目光落在正中的醬肘子上,又停滯了一剎。
小鈴鐺接過喬玉書的酒,拔開塞子聞了聞:“你個守財奴今天捨得拿這麼好的酒?摻水了吧?”
“說的什麼話,我一直都很大方,都滿上滿上!”
圓桌邊四人陸續落座,還有些空。
喬玉書,小鈴鐺,小柱子杯中酒添滿,李焉識看著酒杯裡的清茶,不由苦笑。
也罷。
風雪聲裡,並不清晰的叩門聲穿過空蕩蕩的院子傳來。
眾人正高舉碰杯的手放下,面面相覷。
喬玉書拉住罵罵咧咧,正要起身的小鈴鐺,出去開了門:“你們先吃,我去瞧瞧是不是財神來送銀子了。”
“大過年的上門,不是討債,就是討債。”小柱子嚼著豬耳朵道。
“不能夠吧,喬玉書年前的賬都結清了啊。”小鈴鐺望著正透入絲絲縷縷涼氣的門縫。
“那就是情債。”李焉識飲一口茶,揶揄道。
步聲自大門前繞過迴廊,正步步走近。喬玉書的聲音也漸漸清晰。
吱呀一聲,寒風撲面。
小柱子手裡的筷子驚掉了,磕磕巴巴:“情,情債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