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咆哮未歇,洞口已然初露,只需砍開洞門前枯死的灌木雜草便可通行了。
他並無佩劍,她便拔了她的去砍,待露出個黑洞洞的三角形坑洞來,她伸出火摺子朝裡探了探:“裡面沒堵上,走,我送你出去。”
他只是頷首,凍得幹硬開裂的嘴唇張開,蠕動半晌,只輕輕道了一句:“好。”
“抱一下吧,好嗎?”他站在風霜裡,聲音細弱如蚊鳴,語氣裡還帶著點兒乞求,“泡友可以抱吧?”
她望著那張陌生的面孔和熟悉的眼眸,忽而有些恐慌,咬了咬幹涸的唇:“還是親吧。”
她踮起腳撲抱上他,將他按在岩石凸起堆起的積雪上,咬著他的薄唇,一時交纏熾熱。像極寒風雪裡的一支明燭,終究會流著淚熄滅。即便曉得結局,也要奮不顧身燃它一回。
厚實的積雪被她按出一個人形的坑來,他就嵌在其中。
潑水成冰的夜裡,風雪欺壓大有摧枯拉朽之勢,被風抽幹的樹枝在頭頂發出嘎吱嘎吱的殘破哀嚎。鬥篷之內擁吻的二人卻是滾燙如火,周遭萬般風雪呼嘯皆隱去,只餘下咚咚的心跳。
倘若時間能停在此刻就好了。他想。
吭哧吭哧的不速之聲被她率先捕捉,警覺回頭。
雪地泛著銀白的冷光,照出三劍的身影,正扛著麻袋往此處趕,猝然止步。
十目相對。
梁驚雪心跳一滯。
三劍心下大駭:親娘來,你還有作風問題!
晃了晃腦袋,抖落積雪,慢慢晃過神來:不對啊,聖女在此處,那麻袋裡的是誰?
梁驚雪立即松開李焉識,雙手抱在胸前,望著三劍率先發難:“你們三位是什麼關系啊?我咋瞅著有點不正常捏?”
三劍:她還搶我臺詞!?
伊闖先鬆了扛麻袋的手,抓了個正著自然心中底氣十足,朝她得意走來,拔出腰間佩劍直指李焉識:
“好啊,身為聖女卻與男子摟摟抱抱!今日捉姦成雙,我看你如何抵賴!走,跟我去見師父!”
身後雙劍把麻袋往雪地上一扔,解開束口一看,大驚失色。
他三人原是計劃好了,今夜趁著山下雪崩難行,將聖女暗中塞入麻袋,自洞xue運出,丟去寧安司大門前,叫她再也無法歸來。
可眼下,她竟站在洞xue之前。她是如何曉得此處的?
“嗤”的一聲,緊跟著便是伊闖的痛喊,只是被茫茫雪地消解了半成。
他瞪大了眼睛看著刺入自己胸膛的銀白劍刃。
這把被他嗤笑過是配飾的劍,普普通通的劍,正紮在他的心口。被一個他辱罵過是賤種的,他最看不起的女人死死紮進心髒,扭動。
他沒來得及思考因由,更來不及痛罵,便向後一栽,倒在她面前的雪地裡,沒了聲息。
她左手利落拔劍,鮮血噴濺上她霜白的大氅,似紅梅點點,成了雪地裡唯一的顏色。
零稚先反應過來,怒喝:“你埋伏於我絕雲派究竟有何企圖!”
她盯著淩潛手裡的松風,大致猜到了緣由,勾起嘴角笑了:“三位錯了,我不是來壞師兄們的好事的。我與你們,是同一個企圖——”
她宛轉話音落下,依舊含笑,在淩潛與零稚質疑的目光裡露出仇恨之意:“那就是……殺掉裘海升。”
她沒有說謊。
她只是學會了因利而合這個詞。
“你信口雌黃,忤逆犯上!我等怎會要殺師父!”兩人被抓住了心思,立時反駁。
她陰惻惻地笑,伸出手臂推開欲圖攔在她身前的李焉識,朝雙劍走去:“此處並無旁人,兩位不必遮掩。我是心直口快之人,先與二位交個底。”
“我的夫君死在花船上,是寧安司的手筆。我的師父被打入飛雲瀑下,是他裘海升所為,你說,這筆賬我該不該找他算?我既狠得下心殺司主,他裘海升又算什麼?”
她所言不錯,雙劍信以為真,可還是問:“你與松風是何關系?”
“我要殺他,自然要收買他手底下的人。正如此刻,我也願與二位合作。敵人的敵人,自然是同一戰壕。”
雙劍相視,還是微微搖頭。栽在她手裡的人太多了,一不留神便會成為她的墊腳石。
她站定在雙劍面前一丈遠處,手裡的劍“chi”的一聲嵌入雪地裡,冷芒一掠,她雙手鬆松舉過頭頂,笑得恬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