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不能走啊,哥哥們想你啊——”
“你這時候走了,紙錢都沒處買啊——”
“吵死了!”裘海升所言不過是氣話,哪裡會真讓三劍去丟人現眼,此刻三人聒噪,吵得他腦袋生疼。
她在承鶴那兒碰壁之事,裘海升自弟子口中聽聞一二,又對她軟著聲勸道:“是為師急於求成了,此事……從長計議,從長計議!你也莫要自責,來日方長。”
她還是定定站在那裡,只覺眼前這一幕有些熟悉,連連拱手的三劍讓她想起從前在鏢局時,柳葉拿著大塊的肉骨頭訓旺財拜拜,也是這個模樣。
只是三劍流的是誠惶誠恐的眼淚,旺財流的是口水。
這滑稽的模樣她還想多看一會兒。
眾人七嘴八舌勸著,全沒聽見身後一道踉蹌身影跑近。
“聖女!”
眾人的目光被擠到前頭來的男子吸引,一身湛藍長袍,書生打扮,藍灰的發帶在風裡向一側捲曲飄搖。
“小石頭畫師。”她心中倏地一緊,緩緩開口,算是應他。此刻,她還能說什麼?
“聖女,不可輕生!”他捂住心口,大喘著氣。
“我……”梁驚雪看他滿面焦急,在崖邊寒風裡哆嗦著,喘著,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回應,只是朝前挪了一小步。
負責宣傳部的淩潛感嘆大呼:“天啦!這就是粉絲的力量啊。聖女啊,粉絲們需要你!”
畫師只凝望著她,懇切:“聖女,不管你遇到什麼,你還有我。我會一直在你身後,永永遠遠陪著。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淩潛小拳拳捶著身側的伊闖:“好感人!天啦,這就是偶像與粉絲之間的羈絆嗎!聖女,你聽聽粉絲的心聲啊……”
她心中有千言萬語堵在喉頭,可她沒有想明白,此刻便無法開口,此刻,她更無法面對他,於是,她垂下了頭,躲開他熾熱的目光。
“你是絕雲派的聖女,更是你自己,沒有什麼可以打敗你,梁驚雪。”這是他的最後一句。
淩潛更是激動地捶得伊闖生疼:“啊!升華了升華了!今年開春第一篇稿子就報道這個:冰雪無情人有情,良言一句三冬暖。”
梁驚雪低垂的頭顱終究是點了點。
畢竟,她本來也沒打算跳。
她望向裘海升,在厚厚積雪裡拜下:“只是弟子無能,坐不穩師父贈予的位置,辜負師父栽培之意,還請師父收回教育部。”
裘海升見她不再欲圖跳飛雲瀑,松一口氣:“今日之恥今後必當洗雪。收回之事,不必再提。”
裘海升予她教育部本就非出自好心,而是平衡二字。
三劍與聖女,誰勢弱勢強都不好。
況且她手下之人更都是裘海升親信,即便給了她,依舊實際牢牢掌握在裘海升手裡,不過虛銜。
她的目的也達到了。自陳其罪,裘海升便是想撤職,也無法在這個節骨眼上落井下石。否則,便會落下一個刻薄寡恩的名聲。
絕雲派,向來把名聲面子看得比什麼都重要。
她解下厚重的鬥篷,攥著一角,松開了手。崖邊風大,雪白蓬鬆的鬥篷便翻滾著波浪,在茫茫雲煙裡,無力墜落飛雲瀑。
“你替我去看看他吧。”她輕輕出口。
飛雲瀑下,蕭影正與龍鐘月面對面坐在柴火堆邊,盯著火光,身畔一堆大小包裹,雞零狗碎。
自打他在飛雲瀑下醒來,寒毒解後,身子日漸好了起來,她便一個字也沒與他攀談過。都是他自說自話,自問自答。
“師姐,上面吵吵嚷嚷的,你猜幹什麼呢?”他一手拿著樹枝子挑著火堆,一手撐著臉問。
龍鐘月自然聽見了,只是閉目靠著松軟的草堆,不理會他。
“我猜在殉情。”他說得極是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