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稚:“行了,師父說要團結。你再有怒氣也別面兒上顯露,再叫那女人逮了把柄。”
伊闖目中兇光掩下:“不是說有內奸麼,內奸,自然要做內奸該做的事兒。”
屋子裡,一道薄門將風雪拒之。
梁驚雪依舊跪著,等裘海升發話。自打來了絕雲派,幾乎每日都要跪上幾次。跪祖師也就罷了,回回見裘海升都得跪。
她想:這動不動下跪是什麼道理?怎麼,弟子就輕賤些?
裘海升拉長了尾音,莊嚴問:“聖女可知,為師留你意在何為?”
她:“師父要交代教育部大小事宜?弟子洗耳恭聽。”
裘海升:“新納弟子需得等開春,此事不急。”
她:“那是……團結?”
裘海升搖搖頭:“聖女來絕雲派的第一夜,對為師說過什麼話,可還記得?”
“弟子愚鈍,請師父點明。”
“你說,你要殺承鶴。”
梁驚雪身子一震:“弟子沒忘。”
“我給你教育部,給你尊榮,你便能借此,光明正大地調動他山洞門前的親信。明白了嗎?”
“多謝師父,待……”
“就現在。”裘海升眼中一厲。
“現在?這也太堂而皇之,”她怔了怔,“剛得了權便借權殺掉他,我是師父的棄子嗎?”
裘海升哈哈大笑:“不算太笨,夠對付那老滑頭。放心吧,你是絕雲派的搖錢樹,若殺了他,更是為師的大功臣,有用之人,不會捨得叫你死了的。”
“請師父寬限我幾日吧,”她心神不定,“弟子雖實在恨之入骨,卻也要好好盤算盤算。”
“盤算什麼?”
“殺人,先誅心。”
裘海升滿意地點點頭,話語之中卻又暗含威脅:“風雪停前,希望你能讓我看到他的人頭,讓為師看看你的能力。否則,這位子,你坐不穩。”
她雙手抱拳,拜下:“弟子,定會給師父一個滿意的答複。”
她失魂落魄地走出裘海升的房門,漫天寒雪侵襲遍身,像墜入冰流,窒息,每一口呼吸都那樣疼痛,像刀割了鼻子,沿著氣管剖開,刺痛了肺。
殺掉承鶴。
她當然想。
可他,也是李焉識的親爹,是他留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血親,是給了他生命的人。
李焉識恨他,她清楚。
可真要說到殺這一字,她沒有百分百的底氣。她沒有底氣告訴他:你爹是我親手所殺。她更不敢在說出這句話後看他的臉。她不信,他還能在聽見這一句後不産生任何半點負面情緒。
他是個好缺愛的人。她明瞭。
即便承鶴不曾給過他半點父愛。
可,那也是他勤謹追尋過的目光。
她渾渾噩噩,推開了那間屋子,熱氣擁抱了她,轉身合上門的時候,他便自身後又擁抱了她。
“去了這麼久,想得緊。”他吻了吻她的發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