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血相贈,掃雪令解
“夫人,你還真的是吃硬不吃軟。”他蹲下身,笑著扶起了她。
“不過,看起來,絕雲派——你的孃家人,似乎不大同意這門親事。”他目光一轉,眼中柔和散去,冷冷掃向裘海升。
裘海升立時不知如何接下。
一旁的松風得了授意,做了一揖,滿面堆笑,代為回答:“回司主,若兩情相悅,絕雲派並無他見。只是若新娘子今後受了委屈,我們裘師爺身為絕雲派的尊長,也是要為她出頭的。”
裘海升一捋胡須,算是認可。
“新娘子都點了頭,若再有人有異議,便是與我夫妻,與寧安司過不去了,”他溫和地望著她,“為夫定不會放過任何一人。那時便提至你面前,交給你親自來殺,可好?”
她顫抖著點點頭,連著喜服廣袖顫動。
“似乎還是有人不大相信你我是情投意合,”他以指尖抬起她的下頜,“不若證明一下。”
“來,親一口。”
她目中一詫,劇本裡沒這樣寫啊!
李狗賊你夾帶私貨!
他眼裡滿滿的挑釁。
她不過遲疑片刻,他便立即接話:“這時候害羞?怕會叫在座誤解你並非鐘情於為夫。”
她目中怒火毫不掩飾,在座之人也瞧得清楚,不由倒吸一口冷氣,再是鐵石心腸之人,也不禁哀嘆這一枝雪命途之多舛,嫁與殺夫仇人,今後所受之羞辱更是可以想見。
她狠狠吞下厭惡之意,踮起腳尖,慢慢靠近那副人憎鬼厭的面容,左手預備拔下竹簪。
他雙臂一環,將她扣入懷裡,手臂便不得動彈。
她瞪大了眼睛,死盯著面具下暗處的雙目,唇近在咫尺,恨不得給他咬下來一塊。
“是我讓你靠近的,此時殺我,未免刻意,”他在她耳畔低聲道,“恨我吧,往死裡恨我,待會就不會手軟了,也叫我死得痛快些。”
他松開束縛,在她臉頰一啄: “人多,夫人羞赧,還是先拜堂吧。”
他目光一掠,寧安司部眾便將人“迎”回。
司儀見縫插針,喊道:“一拜天地。”
早過了吉時,天色已黑沉。
二人面朝無盡夜色,滿腹心事,雙手平舉行禮,徐徐鞠下一躬。
他深深彎下。曾幻想過無數回與她拜堂成婚的場面。他以為,成婚之日便會是與她餘生的起點,卻沒料到,是自己生命的終結,也是與她相愛的終結。
不過也好,總算是為她做了些什麼。
她緩緩起身。終於要嫁給他了,她日盼夜盼,期盼了那樣久的大婚,卻是這樣精心設計的棋局,她空白生命裡唯一記住的人,是算計自己的仇敵。
真是可笑至極。
“二拜——高堂——”
兩人緩緩轉身,匆匆對視一眼,面向高堂。
他心中思索:她方才那一眼,心裡在想什麼呢?她是作為小阿驚,還是梁驚雪,還是忘了姑娘看向自己?是在鎖定待會兒刺入的部位免得失手,還是在看鮮活的自己最後一眼?
她心中默唸:這是他的詭計,他就是要你心軟,捨不得殺他,你就掉進他的圈套裡了!這就是他真正的目的!讓你完完本本地知道一切真相,卻還是愛上他,捨不得他死,從而蒙頭不顧一切嫁給他,歹毒至極!
李狗賊!我今天必取你狗命!
向著她爹孃的靈位與龍鐘月,兩人緩緩再鞠下一躬。
“夫妻對拜——”司儀拉長的聲調毫無感情的變幻。
殿裡的氛圍緊張至極,這一拜下去,今夜便算是真正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