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鈴鐺刺溜一口粥:“能有什麼的?咋的,男的多倆核桃,是比女的多長倆腦子啊?你倒是說說。”
喬玉書終於吞下一口熱粥入喉,閉眼享受,滿臉蕩漾著幸福:“晚上你就知道了。”
小鈴鐺蹭地站起身,一碗熱粥潑他臉上:“滾!”
抬腿就走。
喬玉書燙得跳了起來,手足無措,用衣袖抹著往下淌的黏米粒,滿臉委屈:“幹我啥事啊……我就一工具人!他不讓我說,我敢張嘴嗎?”
日頭自腦袋頂正上慢慢向西傾斜。
常年大門緊閉的寧安司,府門洞開。灰的牆,灰黑的瓦,烏黑的門。處處點綴著正紅,格格不入。
寧安司部眾以往的工作內容基本可以用抓人,砍人,審人,殺人來概括。這種工作通常需要一張冷血無情的臉。
這樣一張張殺氣騰騰的臉硬呲出來的笑,又一身身漆黑,肅穆立於烏黑厚重大門兩側,夾道歡迎參加婚宴的賓客。便顯得提著賀禮的賓客像自帶蒜蓉粉絲的扇貝。
大多數是不願來此的,可近日白水城連番變故,誰也不敢拂了他面子。
千陌與清寒立於大門外代為迎賓。並未見新郎官本人。自然,在賓客心中,像他這樣身份品性的人,也不會親自來迎。
屋子裡,小鈴鐺正替她簪上最後一支鴛鴦步搖,對著銅鏡比劃半晌,終於對稱了。
“完了。”小鈴鐺拍拍手,撥出一大口氣,極是滿意。
她睜大眼睛望著銅鏡裡的自己,鬢烏唇紅,雲髻峨峨。轉著腦袋,步搖上垂著的三排流蘇相碰,叮叮當當地脆響。
“別瞎轉!待會兒打結了。”小鈴鐺提醒著。
“謝謝小鈴鐺姐姐。”她有些感動,想要去抱小鈴鐺。
小鈴鐺一把推開:“別!蹭著妝花了,就來不及補了。”
又道:“天黑還有一會兒,離吉時估摸著還有一個時辰。你千萬別吃東西啊,忍住!忍住啊!去把婚服換上,我給你再理理。”
紅嫁衣一疊又一疊,繁複累贅,長袖又寬又大,雖是輕紗,層層堆下來卻也足夠厚重。發髻上的銀冠火樹銀花一般,支稜著細細碎碎的流蘇,小鈴鐺看著便覺著辛苦。
“這一身,老費勁了吧。”
“不沉。”她嘿嘿一笑,抬手摸了摸垂至耳畔的細細流蘇。
小鈴鐺看她腕上空空蕩蕩,在箱奩裡翻找著鐲子。她雙手捧起妝臺上的睡姿泥人道:“阿驚想拿著這個拜堂。”
小鈴鐺回過頭來,皺眉:“不都是拿團扇?哪有拿這個的?”
“有習俗說不可以嘛?”
“那倒是沒有,只是你這一坨……”小鈴鐺把話憋在了嘴裡。
噔噔。門被輕叩響。是李焉識,已然換好婚服。他甚少穿得這樣紅豔豔的顏色,襯得整個人都明亮光鮮。只是那道疤,那隻面具依舊刻在臉上。
“你倆至於不?黏糊勁兒吧就。”小鈴鐺開了門,正擋住他視線,“正好你來,勸勸她,別抱那一坨拜堂。”
他偏頭朝裡看了一眼,她站在銅鏡旁,手垂著正望他,烏發朱唇,笑盈盈。
他沒見過這樣明豔的她,心髒滯了一瞬。
小鈴鐺見二人眼神都快拉出絲來,識趣地溜了,末了還叮囑他一句:“別把妝整花了。”
合上門,屋子裡便暗了些。
“阿驚想捧著這個拜堂嘛。”她央求著。
“好。”他的目光自泥人轉向她天真無知的雙眸。
“阿焉哥哥,有話要交代。”
他自袖下取出那隻白瓷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