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茅房,她去打拳
大婚前夜。
接連數日,寧安司內眾人皆不得閑,裡裡外外修繕整葺,粉刷一新。來來往往,張燈結彩,修植插花,忙得熱火朝天。
屋子裡,梁驚雪洗漱過,小鈴鐺正在催促她試新改好的嫁衣。她對著銅鏡轉了好幾圈,倒很是滿意。
小鈴鐺擦了把汗:“老天保佑,終於合身了。你說你,前些日子往死裡吃,這些日子又一下瘦這樣多,裁縫跟著你改下去能吐血。”
“阿驚頭一回穿紅衣裳,漂亮啵?”
小鈴鐺敷衍道:“漂亮漂亮,快換下來吧,別弄皺了。對了,那兒擺著才送來的幾套頭面,你換好衣裳去挑挑,試試。”
她衣裳也沒換,便興沖沖跑去瞧,只瞄了一眼,便指著一套抹額高冠並兩支鴛鴦步搖:“就要這個吧。”
小鈴鐺跟過來,嘖了一聲,有些疑惑:“怪了,成婚不都是戴鳳冠金釵,圖個喜慶富貴?怎麼送來的都是銀白的?不是白玉銀釵便是珍珠步搖?他省銀子省你頭上來了?這不能夠啊,他又不是喬玉書,那麼摳門。”
李焉識正巧踏入房內聽見這番疑惑,便解釋道:“我選的冠是銀白的,夫妻二人需得相配不是?”
小鈴鐺不樂意了:“哪兒有新娘子遷就新郎官的?你這人……”
梁驚雪拉住為她出頭的小鈴鐺:“阿驚也不喜歡金釵,又重,這樣正好呀。”
小鈴鐺白她一眼:“得得得,熱臉貼你冷屁股。對了,按著習俗,新婚前夜新娘子與新郎官兒不能見面的,今晚你去隔壁,跟我睡。”
“為什麼不能啊?”
“說是會夫妻不和,家庭不睦,招致邪祟,總之是個習俗。你照辦就對了。”
梁驚雪信以為真,正點頭,李焉識卻拒絕道:“不必了,都是迷信沒什麼可懼,明天要見那麼多人,我今晚得叮囑她些。”
小鈴鐺一副看破的模樣,嘖嘖兩聲,關上門出去了。
李焉識去上好了門閂,看她換下嫁衣又妥帖掛好,從身後緩緩抱住了她。
“阿驚。咱們睡吧。”
“不是說要讓阿驚記住……”
“沒有什麼要記住的,明天再說。今晚不想這些。”
熄了燈。
臥榻之上。
“小鈴鐺說,青州的爹爹和娘親,姐姐明天都不能來參加咱們的大婚了,是嗎?”她在他懷裡,貼著他的心口問。
“是。”
“為什麼啊,阿驚很想她們。”
“他們在替阿焉哥哥辦白事。明日那口空棺停靈畢,便要葬入你梁家的祖墳了。”
他心知明日或兇險,還不知會生出多少變數,捲入此事之親眷越少越好。
她有些難過,問:“那阿驚以後能回青州看她們嗎?”
“當然,以後你想回便回。明日後,你便自由了。”
她歡喜地嗯了一聲,摟著他,腦袋來回蹭著他的脖頸:“阿焉哥哥身上好暖和,以後天天都能抱著睡了。”
以後……我們沒有以後了。
他的手像墜落瀕死前,攥住懸崖峭壁唯一一處凸起般,將她緊緊扣在懷裡。
“阿焉哥哥,你抱得好緊,我喘不過氣兒了。”
她推開了他近在咫尺的臉。
“阿驚,我想要你。”
他俯看身下因微微窒息而面帶緋色的她,輕啄她的唇:“但我知道,我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