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漆黑桌帷下睜開眼,透過破洞看向外頭,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那人一口氣跑進廟裡,才癱坐在地,呼呼喘著大氣:“得虧老子機靈。否則被打死在那兒了。”
那人歇了好半晌,才在廟裡轉悠一圈,抱怨幾句,出去抱了些枯樹枝回來,利落地生起火來。
“夢粱不能待,青州不能回,哼,也就只有這白水配留我茍旬了,”他手拿著根枯枝,翻著噼啪作響的火堆,“真是惡有惡報,還三小姐夫,我呸!死了吧,給我逃出來了吧,笑到最後的還是你茍爺爺。”
此人正是當初被李焉識一紙契約,自青州抓回夢粱的茍旬。前幾日將軍府上下得知定遠將軍身死的訊息,驚痛不已,上下大亂,他便趁此良機逃離。
火勢穩了,他揉了揉肚子,咕咕作響。拔出路上摸來的匕首,削尖幾根樹枝出門去。不多時便插著幾只麻雀歸來。
他正坐著悠閑拔毛,外頭又是一串腳步聲,極輕極穩,緩緩靠近。若非廟裡靜得怕人,茍旬是覺察不出的。
他抬頭,那兩人已然站定門外,一身黑衣,眉宇之間殺意淩厲,不是逃亡人便是殺手。
那兩人在外頭便見一江湖人正坐廟裡烤火,站定門前,敏銳目光將廟裡掃了個幹淨,並未發現其他異樣。
兩人抱著刀,盯著他冷冷質問:“這廟裡就你一人?”
茍旬粗略判斷,這二人武藝在自己之上,立即將打量的目光換作討好:“那是自然,您看這廟裡哪兒還能藏人啊?”
兩人略對視一眼,果斷轉身離去。
行出百步,一人露出袖下藏著的桃木簪:“這簪子入土極深,也非方才那人功力所能為,想必那位姑娘是遭遇高手,為人劫持了。”
另一人望著前路,眉頭緊鎖:“出了假城門,這條路,是通往絕雲派的。”
“事不宜遲,立即回報司主。”
二人一前一後,淩空而起,翻越城門歸去。
確認兩人走遠,茍旬才盤腿鬆垮坐著,哼著曲兒,熟練地烤起麻雀來,一縷縷香氣便鑽進了梁驚雪的鼻子裡。
“咕嚕嚕咕嚕嚕嚕。”
破廟寂靜,她大半日水米未進,在肉香的刺激下,叫得格外響。
茍旬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沒用的東西,知道你餓,這不沒好呢嗎?急什麼。”
破廟無門,一陣風捲了進來,吹得火頭大斜,火星子沾了他一身,他使勁拍打,雖很快撲滅,卻也燙出好幾個焦洞。
茍旬嘴裡不幹不淨罵了一句,手上提著幾串烤麻雀,四下尋摸著能充當門板的東西,看來看去,也就只有那張她棲身的供桌勉強堪用。
她並不記得茍旬,更不記得從前的恩怨,只瞧得出是個陌生男人,嘴裡汙穢不堪,不像好人。
眼見茍旬朝這走來,步步逼近,她惶惶不安。茍旬的手搭上供桌的瞬間,她一不做二不休,頭頂桌帷,一頭撞出。
茍旬哪裡料得到這點,捂著肚子嗷地痛叫,可畢竟江湖摸爬滾打,反應機敏,足下一踏便踩住桌帷。
梁驚雪腦袋正頂著布,足下一滑便重重摔趴在地上。
“老子倒要看看誰在裝神弄鬼。”茍旬捂著肚子,氣急敗壞走上前去,掀開她裹身的桌帷。
光亮瞬間充斥眼球,她抱著摔痛的胳膊,轉頭看向茍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