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鈴鐺抬手便是一巴掌:“叫你昨晚要男人不要姐妹,就這破門我怎麼敲也敲不開,只能去找清寒擠擠。清寒說了一晚上夢話沒消停,全是誓死守衛寧安司什麼的。”
她極是委屈:“我沒有聽著敲門聲,否則,我肯定給你開了呀。”
小鈴鐺沒再與她計較,盤好最後一縷頭發,從她滿滿當當的妝奩裡挑了兩朵素淨些的絹花簪上:“這幾日習武就別再塗脂抹粉的了啊,省得花了一臉。”
她對著銅鏡左看看右看看,極是不滿意:“阿驚不要這個花花,這個花花昨天戴過了。”
“你再疊一個字字,當心挨削削!”小鈴鐺又是一巴掌。
可看著她苦兮兮的表情,卻還是思忖起來:“要不我去後頭園子裡給你摘兩朵秋海棠吧?昨兒看枝頭沒剩幾朵了,再不戴就要等明年了。”
她興奮地連連點頭,扯下腦袋上兩朵絹花,拉著小鈴鐺便往外頭直沖。
溪客與李焉識正在練武場上等她,溪客那對彎刀來來回回擦得鋥亮,等了許久也未見人影。
“嫂子從前也起得這麼困難嗎?”
“是,有對胃口的早飯時除外。”
他目光掠過溪客微微燙紅的手,沉聲:“紅燒肘子她最愛,做宵夜時更佳。”
“卸磨殺驢,沒有良心。”溪客冷冷道,“託人辦事還下手這樣狠。”
“我要你尋機嚇嚇她,你偏挑她洗澡的時候嚇?”他自懷裡取出一瓶燙傷膏來,往她手裡一塞,算是道歉,“你本就高挑,又一身黑衣,你把我給嚇著了。”
溪客略帶慍色的臉上這才添上極淺的笑意,大大方方收下:“誰曉得她能洗一個時辰。我寒風裡蹲了那樣久,好不容易生等著你出去了,還不趁此良機下手?”
“再說了,這不也是給你創造機會?”
“我用你創造?”他冷哼一聲,又自言自語道,“我去尋尋她吧,按理小鈴鐺也不會縱著她睡到如今這個時辰。”
走過議事堂,轉過幾道長廊,他踏入房門,正迎面撞上小鈴鐺。他朝裡瞥了一眼,隱隱約約看見她的背影,正坐在桌前。
“又不想習武了?”
小鈴鐺看看他,尷尬笑笑:“她有禮物給你。”落下一句,便拔腿溜了。
梁驚雪聽見他的聲音,興沖沖從裡間跑出來,蹦蹦跳跳:“我腦袋上這個花花好看啵?”
她站定在他面前,滿臉蕩漾著笑意,發髻間並排簪著兩朵柔黃的單瓣雛菊,清雅恬淡。
他剛想開口誇贊,便瞧見她手裡還捏著一枝粉白的,心下駭道她不會下一句又是:阿焉哥哥想像阿驚一樣好看啵?
便笑著應道:“很好看,你獨美即可。”
她笑嘻嘻:“你閉上眼睛嘛。”
他狠了狠心,閉上了雙眼,等待她將那朵嬌嫩粉白的小菊花插在自己的鬢邊。
菊葉的幽幽苦香越來越近,落在鬢上。脖頸之上又是一沉,純淨冷香撲鼻而來,如採菊東籬,濃烈馥郁。如……遺體告別,賓朋相送,涼得透透的,很安心。
他睜開眼,先是看見她的笑靨。再一垂頭,一朵朵大大小小黃白相間的各色菊花編綴成花圈,正穩穩掛在自己的脖子上。
他終於明白進門時小鈴鐺那個意味深長的表情。
“阿焉哥哥,獨美。”她笑盈盈,補充道。
他手忙腳亂摘下花圈:“不要以為送我這麼好的東西,哄我開心你就可以免去習武了,走,溪客姐姐等著你呢。”
“阿焉哥哥就說喜不喜歡嘛。”
“那必然喜歡,你手藝如此精湛。”他推著她往練武場走。
“那我去把它掛在你床頭。”她轉身要跑。
“不勞你大駕。”他伸手將她提溜回來。
“那我午飯後再給你多編幾個,給你擺滿一屋子。”
“才吃了早飯就想午飯?昨晚背的心經怎麼沒見你早起再背一遍?”他選擇避開那個話題。
“那本心經,讀都讀不通。不想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