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則來殺你啊!記住,十天!”那人氣得跳腳,提著刀便要走。
那人方至門前,門驟然開啟,正撞上端著滿盆熱水的李焉識,四目相對。
他條件反射地迎面便潑,那人身手靈活,一個滾地便破窗而逃,饒是如此,熱水也澆了那人半條胳膊。
李焉識還想追,卻被她哭唧唧地喊住了。於是只能空望著那人似有些熟悉的背影閃入黑夜離去,才悻悻關了門窗。
他提著熱氣未消的木盆,走到浴桶邊,看她扶著桶沿驚魂未定,淚眼汪汪,正欲開口安撫,她遽然起身抱住他。
眼淚噼裡啪啦地掉在他的大氅上,身上的水珠稀裡嘩啦地墜進浴桶裡。
什麼都看到了。
沒看到的,也貼在了他胸腹之上。沾著水,正擠著他薄薄的寢衣。
水珠沁過寢衣,順著他的肌膚緩緩向下爬。
有些東西下流。
同時。
有些東西昂揚。
他當即解了大氅給她披上,覆蓋她裸露的身軀:“裹好,別凍著了。先回床上穿好衣裳。”
她仰起頭,涕泗橫流:“好大,好大的刀。那麼大,那麼長的刀……”
他摟著她的腦袋,拍拍:“你先回床榻上去,我出去喚人追查。”
“阿焉哥哥不要走!我害怕。”
他還想開口相勸,可她雙臂抱得極緊,幾乎要勒得他窒息了,她的身子帶著大氅一道瑟瑟發抖。他無法,只好拍拍她,應下了。
他微微屈膝,將她從桶中抱起,仰著腦袋,借餘光抱去床沿坐好,這才鬆了口氣。回到浴桶邊拿起半漂著的巾帕,擰幹,遞給她。
玄色大氅的縫隙中探出一隻裹了紗布的右手,泡浴時因不得傷口沾水一直擱在外頭,故而冰冷不似活物。
她慢吞吞擦著,擦完了又笨手笨腳穿好衣裳,鑽回被窩,裹緊,探出個腦袋看他,又伸出左手拉著他的手臂,執意不許他離開。
他指著自己的濕衣裳,無奈:“你的衣裳穿好了,總該容我回去換個衣裳吧。”
她淚眼汪汪,拉著不放,生怕他離開的間隙又有誰提刀來要她小命:“濕透了,可以不穿。”
一番拉鋸過後,他妥協了。
她靠在他疤痕遍佈的胸口,磕磕巴巴,哭哭唧唧揹著心經。
濕衣裳丟在一旁。
她背得七零八落,雞零狗碎,背得他只覺耳朵遭到了汙染,心中暗自納悶蕭影從前是怎麼教的?
聲音越來越低,眼皮越來越沉,她手一鬆,書砸在了臉上,她的腦袋一偏,砸在了他的下頜上。她自胡言亂語喃喃中猛然驚醒。
她一抬臉,耳垂便擦過他的面頰,擦過他溫熱的呼吸。
四目對視,他幽黑的眸子裡倒映著她的面影。發髻淩亂,垂著好幾縷發絲。她好奇地在他眸子裡照著鏡子,越湊越近,湊得他心猿意馬,只得閉上眼睛急急默唸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