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聰明,卻不夠聰明,”他將碎瓷片隨手一丟,鬆了攥緊她手腕的手,這才發覺她的右手已經血行受阻,發暗發涼了,“忘寒毒,將重現江湖。”
“我會做得比師父十六年前利落幹淨許多。一瓶下去,全部完蛋。”
“螢螢……螢螢你也不放過……”她心口一團怒火,攥緊了拳頭。
“十六年前,玄靈派屠你全村之時,也是這樣做的啊。為達目的,怎可心慈手軟?”
他凝望著她半睜不睜的雙眼。
“你好像說不清話了,那我慢慢告訴你啊。算我對你……最後一點點慈悲?”
“你只知自己中了毒,需每月服藥,可知天下還有一人與你一般?”
“就是你一直在找的蕭影啊。”
“你不夠聰明,他也不夠。”
他語氣閑散,把玩著鋒利的碎瓷片。
“大約是……八九年前吧,師父的蹤跡還是被他發現了。他以師父的性命相逼,要師父煉制忘寒毒解藥。可這解藥裡有一味便是藥人的血。師父為自保,便誆他世上已無藥人,騙他服下了毒草毒蟲,歷蝕骨鑽心之痛,做了你的藥人。”
“他武功高強又如何,這樣一來,你二人的命便也捏在師父手上了。”
“他……他是……”她已經說不全話了,唇不自覺地顫抖。
原來,原來我一直在喝他的血,活著嗎!
“忘寒毒,出自玄靈派。”
“滅你滿門的仇人,更是出自玄靈派!”
“我師父,就是其中之一……怎麼樣,是不是很恨,卻無可奈何啊?”
他說著,慘白如紙的臉上露出陰陰的笑。
“可以安心了嗎?池姑娘。”
池……她雙目迷濛著。睫毛顫動,像瀕死的蝴蝶翕張翅膀。
拼盡全力,握緊掌心,斷斷續續蹦出一個又一個連結。
池……池姑娘……池家村……絕雲派山腳下的池家村廢墟……
絕雲派……親傳弟子……趙清越……隱……歿……李焉識……小haa……忘了姑娘……池姑娘……
池姑娘……梁驚雪
是我……真的是我……
為什麼……都瞞著我……
任我像個傻子一樣亂撞……
為什麼……什麼都不記得了……
李焉識……
李焉識……
她的睫毛緩緩合上,眼前卻翻飛出無數個片段。
“利益交換。我給了你要的,你也該給我,我要的。”
他的聲音在耳邊清晰響起。
此刻。花船上。底艙狹小的隔間裡,他說了同一句話。
“可以安心上路了,池姑娘。”
他捏著烏黑的刀柄,長長的黑發垂落如瀑。
“頭發……”
她緩緩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