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漫不經心地道:“雞啊。”
李焉識愈發不解:“我知道雞叨了他,我說叨哪了?”
她:“雞啊……”
李焉識:“……”
她:“都腫了……”
伸出一根手指:“腫得這麼高!”
李焉識扶額:“好了,不要再描述了。”
她又嘆了口氣:“他娘說她命苦,他哥去世了,他家幾代單傳毀我手上了,以後萬一娶不著媳婦兒,非要我負責。我爹孃一合計,瞅他爹訓孩子那個路數,他又病歪歪的那個樣子,估摸著他活不到那天,就只好應下了。誰知道,他現在還真來找我了。”
“他哥?怎麼過世的?”李焉識問道。
“他大哥是和他爹爭吵後,投河自盡的,還當著他的面兒。所以戴黔從小便對水有陰影。”
“前些日子,我想著給他治一治,便將他扔到了小溪裡,那水就到他胸口,他直接就暈了,嘴唇發紫,臉發青。所以,我真的沒有想到,他能為了我……在那種時候,自己跳去河裡。”
李焉識目光發怔地望著她腦後的長發:“所以,你不想欠他的。”
她點點頭,嘆息道:“是,我這個人啊,最怕欠人情。所以,不是我想與他同生共死,而是,我不能讓他因我而死。”
他沒有接話,只是聽著,望著。
沉默之中,她忽然緩緩開了口:
“李焉識,生死都是大事,不可輕易與人許下。若能活,定該好好活。可若真有一日,要對一個人說,願意同生共死,許下這契約。我希望,那個人是你。”
他沒有回應。
“我知道,你夫人新喪,我這樣做很不對,甚至道德淪喪,人性扭曲。但是我是願意等的,只要……我還有命,只要……你也喜歡我。”
她依舊痴痴地,怔怔地自說自話:“你或許以為,我是貪戀你的美色,也並不完全如此。”
“你還記得那日,我對你說,我在夢裡常常見到一個人,可自打遇見了你,他模糊的面容便有了名字,雖然依舊看不清,可我清楚地知道那就是你。”
“我苦尋不得的,夢中喜歡一個人的那種心情,就在現實裡找見了。我也不知道,那個人為什麼會是你,可……偏偏就是你。我的心,選擇了你。”
“喜歡一個人的心,是不會麻木的,即便死了亦會再生出新肉。即使你對我忽冷忽熱,我的心反複熬煎,我也還是要對你說一句喜歡。”
“那麼,你呢。”
寂靜之中,她心髒怦怦直跳,試探著緩緩轉過頭去。他已經面對著她,睡著了,吐露著勻稱的呼吸聲。
她恨恨地重重嘆氣:“得,白鋪墊那麼多了。早知道先把告白放前頭了。”
“你這人,該睡的時候不睡,一到劃重點就睡。”
“明明嘴上說著討厭我,報恩報恩的,卻總是愛吃醋,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
她獨自生著悶氣,也不知是怨自己還是怨他,目光漸漸模糊,腦袋靠著榻沿亦是睡著了。
他卻睜開了眼睛。微微抬起的指尖反複試探著靠近她的長發,卻還是縮了回去。
“是不能靠近,是靠近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