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鈴鐺說完就一溜煙跑走了,全然忘記梁驚雪此刻站在庭院中間,啥也看不見。
她有些愕然,又很歡喜,能碰見一位可以隨便說話,不用動腦子的朋友,覺著渾身都舒展了。
不過,眼下她正站在庭院正央,只能自己摸索著回去了。
她拔劍出鞘,用劍鞘探地前行。
篤篤篤篤……
這聲響叫她記起那時在迷瘴林子裡,便是這般溜人,如今倒成真了,不由自嘲地笑了一聲。
極輕的腳步聲從後頭傳來,她驚惶轉身,劍鞘那頭忽地被拉住。
“怎麼就你一個?小鈴鐺呢?”
他拉起劍鞘,帶著她慢慢走。
“師硯兄輕功不錯。若是我聽力只如從前,定然是聽不見腳步聲的。”她驟然提起的心放了下來,不知為何生出幾分欣喜。
“你這耳朵和鼻子進化的速度有些驚人啊。”師硯調侃道。
“進化……感覺不像形容人的。”
“你能理解我的意思便好。”師硯爽朗一笑,很是不拘,“你我都是行走江湖的漂泊客,何須拘泥?”
她一邊走,一邊認真思考著:“我覺得……不是進化,而是看不見東西了,反而會分外關注可以抓住的東西,分外關注一些平時忽視掉的細節,比如味道,聲音。”
“有舍有得。”
“是,有舍有得。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呢?”她仰起臉,笑著看他,如果她看得見的話。
“那你還想恢複嗎?”師硯走著,回頭笑著看她白綾上的兩隻眼睛。
“自然。”
“第一眼想看見的是什麼?”師硯佯裝隨心問道。
“我想看見我爹孃。不過估計第一眼看見的是喬老闆吧……”
他語氣中不免帶了些失落:“出乎意料,倒也在情理之中。”
“這有何出乎意料?父母家人,便是最重要不過的了。”
“開個玩笑莫當真,我還以為你會說想看見李焉識呢。”
師硯總是有意無意提起這個名字,明擺著是想探探她的心意。
“那我倒不如去死。”梁驚雪想都沒想便脫口而出。
師硯的腳步頓了一頓。
“怎麼了?”劍鞘停下,抵住了她的手,她意識到了前人的駐足。
“這裡有一叢竹子,生得倒是頗有格調。”師硯回頭看她。
“是,我剛路過時,還跟小鈴鐺提起了,這偌大的庭院,滿屋的藥味,只這一叢,我居然能聞見竹葉氣息。”
他抬臂折了一枝青竹,簪在她的發間。
“若如此,豈不時時都能聞見了。”
“只一枝,味道太淺了辨別不出。我還沒……進化到那個地步。”
她隨便應著,心頭卻一震,沒幾個人知道她有簪竹枝的習慣,這會是巧合嗎?還是,心有靈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