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舌頭被拔了!他怎麼說!”小遊披頭散發,狀若癲狂怒喝道。
“那我替他說。”
李焉識見莊主神色不對,想安撫兩句,以免她失控發狂,便替她出言。
“你爹當年見清微山莊日益坐大,想獨攬大權,抹去你孃的功勞,讓清微山莊的創始記載裡只有他一人,便夥同當時的管家等人汙衊她與人私通,打斷了她的腿,還道貌岸然地說念著舊情留她一命,弄啞了她的嗓子,正鎖在你現在頭上所在,你所謂留戀的,昔日溫暖的家。”
“是我,發現了她,偷偷給她帶幹淨東西吃,給她找了藥醫治,又救了她出來。你娘所為,不過以牙還牙,何過之有!”
“你怪她狠心用鐵鏈穿透你爹的四肢,這也是她曾受過的,我親眼看著她被鐵鏈穿透了膝蓋,像條狗一樣,被自己最親近的丈夫囚禁在自己的家裡,求天不應,求地不靈。而現在,她唯一的兒子還指責她!”
莊主緩緩開口:“娘不說,是因為不想你對家人有任何憎恨,他能做到狠心汙衊我,但我做不到用事實去傷害自己的孩子。”
“不,不,不會。”他愕然地望著李焉識,又望望莊主,這兩個老謀深算之人,此刻的神情不像做戲。
“爹,這是真的嗎?”
小遊難以置信,跪坐在地上,扭過頭望著地上扭曲的父親,心碎地質問道。
昔日不可一世的周莊主,此刻不發一言,扭過唯一能動的頭去,嘶啞的嗓子也喑啞沉默了。
“都是真的是嗎?都是真的是嗎!”
“你怎能如此對她!她是你的結發妻子啊!從前,你們不是青梅竹馬嗎,不是一起仗劍江湖嗎?一道行俠仗義嗎?怎麼,一切就變了呢?能一起住這間破屋子,怎麼就不能一起經營這個山莊!”
“這些年,我一直把你當做我最崇敬的人。”
“可如今,你讓我覺得惡心!”
他雙目燒得通紅,爬起身猝然飛奔而來,奪過李焉識腰間的佩劍,一劍終結了這位生父茍延殘喘的生命。
周林廷自喉頭卡出最後咳的一聲,身軀劇烈地抖動了一下,再沒有動靜。
那地上扭曲的身軀,自始至終沒有回過頭來。
“劍別還給我了,我嫌髒。”李焉識語氣平靜。
小遊丟掉手裡沾染上血汙的劍,突然發瘋似地仰天大笑。
“父囚其母,母囚其父,子欲殺父。”
大笑完了,捂著腹部不住地嘔吐,又跌坐在地,失神地搖頭。
“真荒謬,父不成父,母不成母,子不成子。”
他擦了擦嘴,仰天喟嘆一聲,回頭淚眼凝望自己的母親:“娘,是莊遊不孝。”
莊主不禁兩行老淚落下,上前蹲下抱著他的腦袋,順著他蓬亂的頭發:“你能理解,娘便不覺得苦,所有遭受的便都值了。”
梁驚雪心裡盤算著:好,現在母慈子孝,李焉識又是救她的恩人,只剩我一個知道清微山莊醜事的外人要滅口了。
“娘,莊遊還有一事不得不做。”
他低著頭,目露殺氣,拔出了腰間的匕首。
“為什麼,您要收這個幹兒子呢?我才是您唯一的兒子。”
“您是贊許他對父親的所作所為嗎?還是說希望我這個兒子能和您一起,同仇敵愾這樣對自己的父親呢?血濃於水,我可以理解您對父親所做的一切,但他是外人,我做不到原諒!”
他目露兇光,如野獸狩獵般爆發起步,飛身撲來,匕首直指李焉識心口。